贼头闻言沉下脸来。“怎么了?你不愿意随我离开?”
“不是的,爹爹。只是你不必为我准备吃食,我一路上掏鸟窝、吃草根就足够了。”
“哈哈,那怎么吃得饱。”
“这是我的坚持,请爹爹谅解。”
贼头沉吟片刻,无奈点点头。“好吧,都依你。”
当月亮刚刚露出东山,曲子然就站在了村东头的路口。他最后看了一眼荒山村,提了提肩头的小包裹,随着贼人们离开了这片养大他的土地。
“大哥,我们真的有必要连夜离开吗?”看来同样不舍的,不止是曲子然。
贼头拉住曲子然的手,将其拽到了身边,用火把靠近地面晃了晃后迈开了脚步。
“嗯。这里的民风彪悍,我感觉再留在村子里可能给村民们可乘之机,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贼人们有些不满,但也只是在心里说说。因为他们能活到现在,全都是靠着头领的谨慎。
火把数量有限,六个人只点了一支火把,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脚下的路,而遮挡了天光的山林则显得异常黑暗。曲子然的心也如同这夜色一般,只剩下最后一点亮光:如果一直沿着山路走,一定会与归来的虎子爹等人遭遇。
然而,曲子然既不清楚虎子爹是否已经知道了村子里的变故,也不清楚贼人一伙是否知道虎子爹的情况。最重要的问题是,万一真的的遭遇了,双方到底谁的力量更强呢?
曲子然心中满是不安,只得先试探试探贼人一伙,然后再做打算。
去距离荒山村最近的镇子也要走两天山路因为少有人走,小路上杂草丛生,不熟悉地貌的人根本找不到。曲子然也没有走过这条路,更别说迷路至此的贼人们。因此,他们前进的速度很慢,还时常走错以至于必须折返。不过走了一个时辰,他们就累得不得不停下休息。
贼人们纷纷依靠树根坐下。不一会,就有人提议:“老大,我身上都被汗水湿透了,这大秋天的,我们点上篝火取暖吧。”
“我们休息一刻钟就走,哪有时间捡柴烤火,不要浪费体力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已经走了这么久,我想那些村民是追不上我们的。”
“你懂什么,不要废话了。”
被训斥后,贼人们只得闭嘴。但不一会,他们又闲不住了。
“这么走下去,我们不会又迷路吧。”
曲子然这时插话说:“没关系,就算迷路了,只要等到天亮,辨识方向后一直向东走就能走出去。”
“你个小鬼懂什么。我们要是再迷路了,就把你吃了。”众贼哄然大笑。
曲子然虽然知道这是玩笑,但还是不禁脸色发白。而贼头这次没有维护曲子然,只是随着众人微微一笑。
曲子然看出贼头这是心里装着事,便问道:“爹爹,有诗云近乡情更怯,您是不是在想家乡的事呢?”
贼头对曲子然笑了笑,轻轻摇头。“我的家离这里很远,现在还没出山,我着急又有什么用。”
“是吗?我倒是非常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什么样。自我记事以来,我还从没离开过村子。”
“嘿,外面的世界可就比山里有趣多了。”被曲子然的话勾起了憧憬,贼人兴致勃勃地搭起话来。“我和你说,要是到了山外面,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那我想要读好多好多好多的书,这也行吧?”
“哈哈,随你的便,只要你义父愿意给你买就行。”
贼人说完这话忽然沉默下来,咂咂嘴,看向贼头。“老大,我们出山之后,身上连铜板都没有几个,该怎么办?”
“你不必多问,我自有计划。”
贼头的眼中射出一道利光,瞪了那人一眼后,却笑着看向曲子然。“子然啊,你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有义父在,是绝对不会委屈了你的。”
“不,爹爹。其实您不用顾虑我的,我已经过惯了穷日子,就算您没有钱我也会跟随您的。”
由于火把的光太暗,那贼人没看到贼头刚才恼火的眼神。为了图嘴上痛快,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你这孩子确实懂事,不过你不在乎我们在乎。现在外面没有官府管,我们大可以劫上一票,立刻就有钱了。老大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要我说,我们要是遇到那些外出换粮的猎户……”
“你说够了没?”
贼头一声怒喝打断了对方的话,但为时已晚,曲子然已经套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而且通过贼头的反应,曲子然猜到他心里一直有这个打算。
怒喝使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贼头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他便大声假笑,说道:“你们先休息,我和义子说说悄悄话。”
说罢,贼头强行拉着曲子然就到了僻静处。
“子然啊,你已经把想知道的事套出来了。那我们爷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如何?”
曲子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先发出了质问。“爹爹,您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村民,您不会食言的吧?”
贼头阴森地笑了笑,反问曲子然:“你也早知道我们会遇到他们,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曲子然沉默了,贼头也不说话。此刻事情已经变得清楚:他们之间互相不信任着。。
半晌,还是贼头先开了口。“子然,我是真心待你的,所以我不希望我们父子反目,你考虑考虑吧。”
说完,贼头拉着曲子然回到了营地,命令老四对曲子然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