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四成再剩下一小半儿,就是纯看不透了。
都是远路到小镇小县的走,擦肩碰踵的路过,突心生感应叫停陌生人攀谈。
侧问婉打听的要来生辰,脑袋一过却是心突突的跳,眼皮也是呼啦蹦个不停。
再看陌生人面相,其貌不扬平平无奇,却是罕有的男身女相。
哎呦这可是,这可是上边儿下来······带着任务的!
为乱世开太平的福帅啊这可是!!
也不能多说多掰扯。
于是说,这先前哪哪不对的感觉,有点没头没脑的没甚道理。
该给人说的,没因为大洋给的多少有所隐瞒,不该说的也照着分寸不逾越。
这不得劲,就这么一直落心里了。
又过了几年,常老先生也叫起来了,这一声“先生”可不容易,
许得好攒些名声,才能叫的出来。
这天又被请着去瞧宅子,是位大主顾,出价不菲,但颇有些距离。
本来不想去,不过忽然心生感应莫名,卜了个时空八字。
象为“落霞乍断续,夕阳无蔼遮”。
这是补憾呐······
所以临时一击掌,决定“变卦”走一趟。
稍一拾掇这就出门了。
“咦,这儿······俺是不是来过。”
走过一地,常发心有所感。
抬眼豁然:
“雨洗秋山净,林光澹碧滋。水闲明镜转,云绕画屏移。”
风水却是鲜有的好。
常发隐约记起年轻时的那一档子事儿了。
且这当下也巧了,恰逢其会的口渴起来。
耐着性子往前走了走,那户人家意料之外的倒还在。
往前赶几步:“有没有水,口渴,劳驾给俺老汉盛碗水。”
吆喝两声,正好这家人出来了个年轻小伙子。
闻声,这小伙再打眼一瞅是个老大爷,手脚麻利的用水瓢舀了一碗水。
水缸似乎还那样,没甚变化。
不过缅怀的情绪这才将起,还来不及说什么。
只见那小伙子又飞速的抓一把麸子皮撒了进去。
“·······”常发。
张张嘴,接过陶碗没说什么,小口吹着抿着喝了半碗。
然后咂么咂么嘴实在忍不住打听道:“小伙子,你们家老太太不在了吧”
“奶奶已经走了有几年了”
哎呦,果然已经故去了。不过这小孙子怎么也一般坏呢。
于是又问:“那小伙子俺问一下,你们家这是一什么传统,为什么给人递水的时候非得弄一把麸子进去。”
小伙子咧嘴:“因为俺们家就在路边儿,来的客往往都口渴难忍。
所以从小就教,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不能直接递水。
如果一碗水咕咚一下灌进去,寒凉一下入到身子里边,身体会受伤的。
尤其再喘的急,会一下呛到,难过不行。”
所以打俺记事起啊,奶奶就教我,用麸子皮往上一撒,客人就必须吹,吹一下喝一口,吹一下喝一口。
这喝水时候的寒凉就不会一下到肚子里便伤人,而且更不会呛到。
撒麸子皮也算不得已的法子。嘿嘿·······”
常发听到一半时已呆立当场,神色变了三变。最后这小伙子嘿嘿一笑讲完之后,神情一下凝滞!
难怪,难怪!
这家人竟是如此良善,一番可召的善心啊。
为了每一个过路的人都想的如此周到。
那俺,那俺·······
常发此时悔极,心里杂陈着五味,亦是悔极。
眉眼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来不及拭泪,赶忙再问:“小伙子,那你,你们家这么多年怎,怎么样啊,?
有没有受苦哇!?”
小伙子眨眨眼,不晓得眼前这位怎么说哭就哭了,还比自家媳妇爱哭。
他上下一打量有些恍然道:“这几年虽然我奶奶走了,但俺们家人丁兴旺啊,
街坊邻居念俺们家好,还帮着建好了一座宅子,还给俺说了一房媳妇儿。
俺记得您!那阵俺虽然小,但已经记事了,躲院子里边瞧见过您!
是您给俺们家调的风水吧!!嘿嘿嘿。”
小伙子笑的特憨厚,瞅着常发碗里水不小心又撒出去大半,殷勤的接过来又给装了满满一碗。
麸子皮一瞧不少了,就没给添。
“俺天!不对啊!”
常发毫无所觉,自己手里的空碗被接走又送回来。
“那时候俺可记得,明明是调了一个恶风水来的,不但受穷三辈,还得靠百家人施舍才能过活······”
常发直感觉自个儿心里从无到有似的,一下一下擂起了闷鼓。
左右瞧了两眼,放下水碗拉着小伙子登高一看!
天!这,这······
常发结巴着说不出完整一句话。
这附近所有的风水流逝竟都汇聚此处,毫无人为痕迹可言。
“这怎么可能是俺调的,鬼,鬼斧神工啊这是。”常发喃喃发怔,一时有些恍惚。
“可,可俺们家之后再没请过师傅帮瞧过啊。”小伙子也纳闷,然后一摸后脑勺,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您走后那一年秋,俺隐约记得这边儿发了一场洪水,河道全改流了都。
当时俺们家巧了在高地,俺爹娘救了好些村里人,存的粮都分了出去。
到后来,村里好些人自家做点什么,总会给俺们家也拿点儿。
还在今年给俺说了房邻村的媳妇儿,长的又俊又贤惠。
可好了······”
小伙子最后的感叹也不知说谁,是说媳妇可好了,还是村里人,亦或是眼前的老人。
常发不知,他只是凝神秉着呼吸,认真的听着。
眼前这生平罕见的风水聚福之地也没什么心思去品了。
他终于知晓,连年若有所缺的感觉,就是出自这里······
终于圆缺的那一角,补了上去。
连带不停的,有些个“恒言”也接连从他脑袋中喷涌而出:
居善地,予善天,言善信·······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夕死可,夕死可矣啊。”
流着泪,激动的语调带着无憾,传出去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