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想吃顿热乎的饭菜,再做出决定?”夕霜平时不怕湖狼,但是想着自己在昏迷不醒的时候,被三只湖狼包围,头皮发紧。朱雀的话不错,这人怕真是她的救命恩人。
“阿霜的厨艺好着呢,不吃会后悔的。”朱雀放下手,开窍知道帮忙说话了。
那人的眉毛一动,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这里虽然是个地方,也是修灵处,厨艺再好不过是个鸡肋。”
夕霜被对方的耿直堵得说不出话来,又实在挑不出毛病。
天秀镇上十之八九走的都是修灵路,放眼望去,整个镇上连一家做吃食的铺子都不见。平时吸收灵石足够,还不用浪费时间在一日三餐之上。
夕霜悻悻然的收回了手,那人却是不走了:“我想要吃一碗热汤面,不知你会不会?”
灶房的炊烟升起,朱雀双手撑在窗前,看一眼忙碌的夕霜,看一眼院子里一派悠闲的客人,笑着低声问道:“阿霜,他好心好意把你背回来,你不问问人家名字?”
夕霜把水瓢扔出来,没砸中朱雀,正好落在那人脚边。他抄手捡拾,举起看了看道:“我姓韩,单名一个遂。”
“阿霜姓廿,廿夕霜,是这样写的。”朱雀笑嘻嘻的用手指沾了瓢里的水,写在桌上。
“这个姓氏倒是不多。”韩遂照着她的样子,写了自己的名字,“我不过随口说的,没想到你们这里的食材还真不少。”
“我们开铺子做生意,有些人从很远的地方来,拿不出报酬,留下食材也是一样的。”圆倒茶端过来,仍然不停的咳嗽。
“圆是伤了肺叶,不会传染的。”夕霜探出头来解释,“你不用担心。”
韩遂接过茶杯,握住圆的手腕,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清瘦,脸色白中带青:“他的伤有几年了,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没晶石,治不好。”圆不喜欢陌生人碰触,虽然这人的手掌温暖很暖,“阿霜已经尽力。”
韩遂任由他往回抽手,两个人的力气悬殊,圆根本挣脱不开,尴尬的咬着嘴唇不吭气。
夕霜刚要出来解围,听到韩遂温和的说话:“阿霜已经尽力了,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有没有尽力?”
圆听他说的直白,眼圈一下子红了。
“你,你还有她,不是一家子,也算是住在一个屋檐底下。”韩遂另只手分别指了指三人,“据说还有个铺子,铺子不怎么赚钱,要养活三个人。这里不比凡人的地界,吃口饱饭能过一辈子。你的伤不是治不好,就看你想不想治了。”
夕霜收回脚,不问不说话,利落的扯出银丝面,烧水下锅,另外锅中用菌子鸡蛋做成打卤,往煮熟的面条上浇两勺,亲手端到韩遂面前。
面碗放下,夕霜一只手按住了圆的后脑勺,用足大力气,直接把人按跪在地上,膝盖在地上敲出咚咚两声:“想治好就别站起来。”
韩遂一惊后朗声笑起来:“对,对,就是这样才好。”
圆本来倔强着的脖子,弯了下去。他想到朱雀说的那些话,阿霜为了凑药钱,接了不该接的单子,差些丢了性命。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初见,开口说话,铮铮有声,让人心生信服。
夕霜松开手,圆依然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声音发涩:“我想把身体治好,不再连累别人。”
“这不是连累,这是缘分。”韩遂的大手握住圆的肩膀,轻轻一托,仿佛在掂量他的身子骨,“每天这样煎熬着,日子难过。”
随即,韩遂没有多余的话,拿了筷子低头大口吃面,一海碗的热食,瞬间落肚。
“我听过一句老话,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你这手艺有些像我在凡人渡口一个摊子上吃过的,有些年数了,好味道还能记得。”韩遂眯了眯眼,须发再次牵动,掩藏住眼底的晶光烁烁。
夕霜怔了怔,仿佛在考量是不是要回答他的试探,凡人渡口四个字,仿佛把她记忆中一块压在最深底部的旧砖连带着撬起来,夹杂不清的还有些说不出口的记忆。
有些事情,她连朱雀和圆面前都不曾提起过,这个陌生人好生放肆,张口就问,毫无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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