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往桃若看“你听见什么吗?”
桃若茫然,侧耳听了听,回话说“没有呀太太。”
她问“没有听见什么人说话吗?”
桃若看看昏暗的四周,突然有点害怕起来“太太我们早些回去吧。”
那声音在咯咯地笑“当然只有你听得见呀,傻姑娘。”
苏世黎身上汗毛倒竖,不动声色地对桃若说“那回去吧。”
这一夜那声音到是没有再出现,但苏世黎也没能睡好,天都快亮了,也没合眼。许多事在她心里翻涌。她知道,昨天晚上那件事还没完了,等天亮,曹老夫人就会得信了。
曹老夫人得了信会怎么办?她会把许四赶出去吗?曹正书会怎么做?
别人会怎么笑话自己?下仆们以后还会把她放在眼里吗?自己现在还能靠曹老夫人,若有一天,曹老夫人不在了,自己又该怎么办?会不会被扫地出门呢?
这样乱糟糟地想着,便听到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桃若便进来,声叫“太太,太太。”
她是合衣而眠的,坐起来问“什么事?”
桃若一脸焦急“家里来人,说老爷不大好。”
苏世黎脑子里一炸,连忙起身,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带着桃若回去了。出曹家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没跟曹老夫人说一声,派了个下仆过去。
等到了苏家,进门便觉得气氛不好。
嫡母看到她回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说她大姐往的远,现在还没赶到,她问阿爹怎么样,嫡母只说“你阿爹才吃了药睡下。”也不说你过去看看。
但里头却听到了动静,苏老爷身边的老仆人匆忙出来了“老爷叫您去呢。”
她向嫡母行礼,嫡母垂眸,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桃若跟在身后,声嘀咕“太太干嘛理会她。”
她皱眉,桃若便不敢再多嘴了。在嫡母面前,苏世黎总归是有点直不起腰,因为生母是妾,算起来在苏家只能算家奴。虽然早先她不懂得许多,又因为苏老爷向来一视同仁并不以为自己和母亲哪里差人一等,但现在她为人妻子了,到对嫡母与大姐更愧疚些。
以前苏老爷那屋子,一进去便有股凛冽的清香,现在进去除了药味,还有股久不通风的憋闷。床塌上的老人,显得异样虚弱,眼睛半睁不闭,呼吸沉重,老仆人附身说“老爷,二姐进来了。”
床上的老人微微睁了睁眼,昏黄的眼仁里长着黄斑,伸出的手如枯树似的,苏世黎半跪在床前,握住他的手,叫了一声“阿爹。”老人缓缓向她望了一眼,眼神并不十分聚焦。大概视力已经不大行了。声音也显得异常无力,说“是阿黎呀?”
苏世黎恍惚记得多年前父亲意气奋发的模样,心里酸楚“是阿黎。”
苏老爷呼吸起来像风箱似的,一开,一合,沉重异常,神智似乎也并不太清楚了,突兀地说了一句“苏家大概是说破太多天机,到我这里断了子嗣。”表情十分失意。下一秒又问“多福,陈公子要看相,是约了什么时辰?”不记得自己已经谢客多年了。
老仆多福哄他:“还早呢。您先休息着,到了时候奴才叫您。”
苏老爷点点头,便又睡了。
老仆多福陪着苏世黎出来,叹气“病来如山倒。”
苏世黎问“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老仆说:“昨日跟二老爷争论了起来,二老爷想把儿子继给老爷,老爷不肯。吵完又正遇到有人上门来闹,说苏家的珠宝铺子骗货,骂得可难听了,老爷气得要死,招了人来问,珠宝铺子掌柜过来,说是之前有大买家,但要的东西是急件,店里货都不够,掌柜的觉得是大利,便想赶一批货出来,就向下头供料的各家赊了账,这次来讨帐就是那些人,铺子里也不是不想给他们钱,只因为买家还没付余款,实在拿不出钱来。问清楚后,老爷便让人跟掌柜一道去找家,一去才发现,早人去楼空了。预付的银票也是假的,用不了。老爷一下便气得昏厥过去,人便不好了。”
苏世黎震惊:“那是多少钱。”
老仆摇头“老奴也不晓得,只听说是很大一笔钱。”
苏世黎问“那掌柜的呢?”
老仆说:“一家都被夫人扣下了。关着呢。”
苏世黎到了前厅,嫡母还坐在原处,见她来也不正眼看她,只问:“你知道了没有?”
苏世黎点头“知道了。”
嫡母脸色看上去也不好,十分疲倦,只说:“那掌柜的虽然已经拿住了,可他也说不清,这会儿已经寻了二回死了,只说对不起你阿爹。原只想着赚笔大的,怎么知道成了这样呢。他家我也叫人去搜了,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顶不上什么用。我们家里自打你和你万澜出嫁之后,家底其实没有多少了,这个缺想补也补不上。若三日拿不出钱,他们就要闹到官府去。你阿爹脸面就保不住。我想呢,要不只能卖这老宅。”
苏世黎连忙说“老宅不能卖。”苏家世代传下来的宅子,祖祖辈辈都在这里。
嫡母声音陡然高起来,拍桌怒视她:“我不知道不能卖?那要怎么办?算了,那你们两个做女儿想办法去吧,我是没有办法的!”但现在苏万澜也不在,眼睛只往她看她出嫁的时候嫁妆比嫡长姐苏万澜多得多。
苏世黎心虚,当年她阿爹就是觉着自己没儿子,早晚族里都要继过来一个,钱财留在家里等他一死,都还是给别人享受了,才把大部份的钱财分成两分,叫女儿们带走的。好歹,是自己女儿花用。
她自幼,受阿爹照应,没有吃过半点苦,现在既然出了事,她做女儿的自当是有责任,连忙点头说“我回去想办法。母亲放心。”
见苏世黎这么说,嫡母脸色才好些,立刻便催她:“那你去吧。”叫自己身边的老仆妇跟着她一道去。只说是送送她。
苏世黎心里清楚,嫡母这是不放心自己,但她不计较。她拿钱出来救苏家是应当的,再说回来的也要人押送。有老道的仆妇在,到更好些。
可那个声音却在讥讽“你们想得到是挺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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