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部族,有一种驯化野兽的方法。在它小的时候,把它拴在一棵树上。它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逃跑。渐渐的,它也就忘了如何去逃跑,为什么要逃跑了。这样,以后只要在地上立一根木棍,把它拴在木棍上,它就绝对不会挣扎,也不会逃跑的。因为它已经忘了还有逃跑这件事了。”泸洺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现在回想起来,人也是一样的。从那个基地出来之后,我们每次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没有任何限制的,但是没有人想过逃跑。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还可以逃离这些血腥和黑暗了。我也时常在想,我为什么在之前没想过离开他们呢?我想不出答案,而他们却也自信地认为我们不会逃跑。很明显,他们赢了。”
“消灭了科兹家之后,我接连几个月没有接受他们安排的任务。那个小男孩的死让我冷静了下来,之前战斗和杀戮的回忆在我的脑子里逐渐变得狰狞、恶心。我不想再这么做了,我第一次冒出了‘离开’的想法。而他们的耐心也在逐渐消失。我被他们关了起来,在我的身上施加了封印全部力量的咒术。”
“因为违抗命令,我失去了成为守护者的资格,也失去了仅有的行动自由。除非我再次效忠他们,否则我一辈子都会被困在那里。不过那时的我并不在意,反正我的本意也只是不想给他们卖命了,关着就关着,等到我快死的那一天,我就在这里大闹一番,被看守我的守卫杀掉。虽然不是在战场上,但也算是死在战斗中了。”
“你所追求的荣耀,和他们应允的守护者的头衔,都像是一场虚无的东西,为了让你们为之卖命的骗局。”赛娜说道。
“也许吧,可是你们在追求的是什么呢?正义?好的名声?还是自我满足的感觉?在旁观者眼里,这些也是虚无的东西。哪怕是活着的乐趣,食物,衣服,金钱……在无欲无求的、或者一心寻死的人眼中,这些也是没有意义的。那么这个世界还有绝对有意义的东西吗?”
“……”这次轮到赛娜沉默了。
“但是活着的人,就必须有一个追求的目标,不然他的生命就没有了存在的可能。”泸洺神色严肃地说,“部族的老战士在给我上完最后一课的时候,他曾这么对我说过。万物皆是虚无,但也是我们存在的必须。荣耀亦是如此。想活着,就要有目标。”
“后来呢?”赛娜忽然掉转了话题,“你就一直被单独关着吗?”
“我刚被关起来的那几天,龙源曾经来看过我一次。他那时候已经拥有了魂刃,成为了执名家的直系守护者。他说他是来向我道歉的。因为他也被欺骗了,守护者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而执名家早就看中了他,让我也去执行任务,只是他们说服龙源出手的理由。”
“他以为我会很生气,但是我并没有。我不在意这些了,连他我也不在意了。我们就那样沉默了好久,我不想理他,可是多了一个陌生人的存在,让我很不自在。终于他先离开了,走出去时低声对我说‘我会帮你的’。”
“我不知道他要帮我什么,怎么帮我。也根本没往心里去。我继续在我的屋子里腐烂着。”
“不知道我在那里住了多久,也许是一年吧……大概有那么久……一天晚上,屋外忽然传来的打斗声和士兵们的惨叫声把我惊醒了。我站起身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接着我的房门就被硬生生踹开了。龙源,虽然蒙着脸,但是我依然能认出他来,他提着一把火一样燃烧着的剑,站在我的面前。”
“是他自己的那把吗?”泸洺的描述让赛娜想到了他的那把剑。
“‘走吧。你自由了。’他这么对我说道。我质问他为什么要帮我,他说他只是想这么做而已,守护者有这样的权力。我觉得这是骗人的。我不想让他帮忙,但是被他硬生生拖了出来——我没有力量去反抗。”
“后面不断地有士兵在追我们,龙源带着我一路杀出了都城。那一次我真的见识到了他的可怕——明明是一把火系的魂刃,按照常理,持有魂刃的时候,人只能调动同种的元素力量战斗。但是他居然将灵魂的力量直接实体化,分裂成了十几个和他力量相同的人,而每个人用魂力调动的力量也是不同的。他可以同时使用全部的力量了,好像他的灵魂就是这个世界的灵魂一样。”
“元素的力量在不断撞击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了,我们趁乱闯出了城门。可是他们的追击还在继续,人越来越多,即便是龙源也无法应付了,我们四处逃窜,误打误撞地跑到了一处断崖边。没有路了,不过也好像把追兵都甩掉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还在质问他。他没有说话,忽然把手放在了我的后颈上,好像是在用力地拉扯着什么东西。我感觉到束缚我的的咒术被他扯断了……但是他忽然吐出了鲜血……之前那样激烈的战斗都没有伤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