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征兵要求是应征人员必须要根据公开的路线图,独自携带物资穿越盲山丛林区,找到戍卫新兵营。这对于缺少物资的新时期人类而言,凶险的野外和随时可能出没的野兽几乎是不可能独自完成的挑战,一不小心会死人的。
作为一个未成年少女,钱七贯的年龄显然是不够的,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背上包裹,从学校出发,赶往千里之外的盲山区。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廖耳两个个月前还是个小镇驻所的普通戍卫,现在突然成为神秘的盲山部首席教官,但能再见到这个人,知道他的消息,她仍然是异常高兴的。
从小镇坐车赶往盲山,花了大半个月,然后再穿越丛林区,又花了一个多月。两个来月后,钱七贯一副野人的打扮,脏兮兮地出现在了廖耳面前。
迟到了一个多月,历尽千辛万苦,钱七贯终于成为盲山部最后一名新兵。
额外替补。
廖耳简直要被她蠢哭了。
在新兵营,钱七贯一共待了半年,从刚入夏到深冬,她见识到了无法想象的波澜壮阔,也经历了难以言表的苦涩心酸,其中的曲折诡谲更是让她往后的人生彻底拐向另一个方向。
多年以后,看到廖耳的影像重新出现在眼前,钱七贯才明白那段记忆永远也无法用时间来磨灭,记忆里的人也一直鲜活地待在她的生命里。哪怕,她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真的淡忘了。
小工作间里有几个盒子,分文别类地放着一些关于盲山部的收藏:穿过的旧衣服、用过的旧手套、记下来的旧新闻......她这些年流浪过很多小镇,经历过无数危险,可一直没有丢掉它们,都好好保存着,也只往里面加东西,却从来没有勇气翻开看。
眼下,又要进入深冬了,天气和当年离开盲山部时很像。还记得当初被逐出戍卫营时,正是寒冬腊月,天上的大雪下个不停,她背着一只破口袋仓皇而狼狈地窜出大门,当时一面觉得屈辱,一面又莫名地悲愤,只知道一个人躲在不远处偷偷对着营地抹眼泪。后来,当她冻得快要失去知觉时,从门内跑出来一个人,递给她两块面饼和一个拧得紧紧的保温杯。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一笑,红彤彤的脸蛋上浮现出两个小酒窝,转身就离去了。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孩是唯一前来相送的人。
多亏两个面饼和那杯滚烫的鸡汤,她才能独自一人在寒冷的冬季穿越人际罕至的盲山,活到现在。而今,一只盒子里就躺着珍藏至今的半个面饼和空保温杯。
钱七贯坐在小房间想了很久,后来,窗外开始下雪,寒风刮进屋子里,窗台上花盆里的小花被冻得耷拉下来小脑袋。她走过去关掉窗子,回来又重新坐下,然后拿起刨子开始刨木头。她想要做一个杯子,一个和那年冬天一样的保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