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汉广并不傻,以前是没往这想,此刻脑子里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很多往日想不通的地方就迎刃而解了。
难怪淹千山部那么重要的战略位置竟一直得不到重视,连物资供给都无法满足;近些年各军区之间的矛盾没见减弱,反而愈演愈烈,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其中挑拨;好些匪夷所思的军政命令明明不该发布的却发布了,之后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他想到盲山部的组建,事先各军区都说得好好的,该怎么办都有具体的章程在,这本来是一项极富进取精神的举措,弄到后来却丑态频出,扯人家后腿扯得脸面都不要了。
还有前后勤总部部长谢淮的案子,这位首长迫于舆论亲自签署了调查令,向民众承诺说会还原真相,可事实呢,好几个月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谢淮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桩桩件件,若说背后没有一个遮天的大手,谁信呢?
然而,现在明白得太晚了。
他出不去了,那位首长根本就没打算让他走,随便找了个地下室把人一关,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再说廖耳,那奇怪的盒子被闲置在门外没打开过,他原本是打算天亮后找宫汉广商量的,没想到警报器先响起了。
不用说,肯定是出事了。
钱七贯察觉到院落外面街道上细微的动静,一股不舒服的气息越传越广,这股气息和门口那个盒子的气息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外面的被打开了,而她没有。
察觉到街区上扫雪的几个人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呼吸,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问廖耳:“有什么东西会让人悄无声息地死去?”
廖耳阴沉着脸:“毒。”
这和钱七贯的猜测一样,如果投毒的范围不止这一个小镇,不止一个甘州,那会死多少人?背后的人所使用的手段狠毒到了极点。
廖耳摸着心跳急促的心脏,对钱七贯道:“感觉非常不好,我的直觉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错,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那行,出去后我马上展开祈福,大风可以吹散毒气。”虽然前天在医院耗费的精神还没有恢复过来,但眼下的事一点不能耽搁,钱七贯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要全力阻止这场毒气的蔓延。
廖耳无法拒绝这个决定,只能无言地支持她。
他们说定先去伊尔克那里。之所以不考虑宫汉广,是因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肯定是出事了,再说别人必然也防着他两过去,说不定伏兵正等着呢。而眼下又必须要找个值得信任、能做主、能自由下决定的人,除了伊尔克别无选择。
时间太紧,所有人都耽搁不起。
做好决定,下面想的就是怎么出这个门。外面的警卫敌我不明,最好绕过他们,这样的话,从地面上是不行的。好在住的这个屋子是一个独栋的二层小楼,与旁边的其他建筑相隔的不是太远,这给钱七贯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侧耳倾听,之前保护他们的重重院落里多了好多陌生人,昨天白天还只有十来个人,今天晚上就多了两倍。
根据风中传来的讯息,钱七贯在纸上画出附近街区的大致地形图,警卫的分布标注出来,还有几个特别的家伙,躲在风都吹不到的隐秘角落,呼吸轻到几不可闻,如果不是还有心跳在,她都可能忽略掉,能躲得这么严实想必不会干好事,钱七贯将这几人重点圈出来。
剩下的活就交给廖耳来安排,看他设计逃跑路线。
后面的事情就玄幻了,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身穿黑袍,从头罩到脚的小个子瘦弱长发女孩抱着个大高个男人的腰,从后窗户飞出来,几个飞步跳到后面屋子的房顶上。
醒过神来的警卫连忙举枪瞄准,试图把人逼下来。
却见,那黑袍女孩举起右手,掌心发出蒙蒙光晕,她袖子一挥,光芒扫向下面的警卫。
平地起狂风!
几名警卫东倒西歪。
楼顶上的两个人头也不回,虚空中仿佛有看不见的落脚点一样,他们几个飞纵,凌空跨到其他屋顶上,眨眼间就跨过了一重院子。
警卫们拔腿在后狂追,几次都被突然刮起来的龙卷风吹的晕头转向,可他们依然前仆后继围上来,黑洞洞的枪支对着两人,果断开枪。
一开始警卫们可能不想伤人,只想着把他们逼下来,因而子弹只打在附近,可见着他两越跑越远,眼看着要逃脱了,这些人急了眼,子弹就不再顾忌了,直接冲着他们身上,甚至是要害射击。
不,准确说是冲着钱七贯。
抓不到就干脆打死。
钱七贯没能耐飞身躲子弹,但她每一步都踩在不同的风眼上,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很多子弹都打空了,右手掌心的光晕一直亮着,五指并立,立掌如刀,几道青色的透明风刃在空气中划过,在警卫们毫无防备时划破他们的皮肉。
鲜血四溅。
她只想阻拦他们,并不想杀人,手下留了分寸,但这无形的攻击最要命,警卫们都觉得她这样子太他妈邪门儿了,追逐的脚步不自觉地缓了下来,纷纷找障碍物隐藏身影。
钱七贯趁此机会冲出了一个口子,向着层层院落外面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