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向里面延伸的巷道越走越黑,开始感觉有些阴森恐怖。差不多一公里半左右的一个拐弯就彻底看不见坑口的亮点了,这段我至少回过头看了坑口二十次以上。总觉得路程太过于遥远。
“到了吧。”我大声问,声音有些害怕时带有的慌张。
“早着呢,还要个半小时。”
天呐,在我以前的认为是进去二三百米就是作业面,谁知道会是这样的长度,明显是真正行走在地狱的黑暗之中。现在眼睛稍微能看见矿灯所照的路面了,没有刚才那样的昏暗,可怜我是天生的近视眼,也没有配戴眼镜。
大家七嘴八舌的交谈着,偶尔传来些歌声、口哨声,敲打铁轨声。身后也有脚步快的其它班组工人赶超了我们,夜班下班的也有些工友在这一段与我们相遇。感觉巷道里是热闹的,于是我又增添了些胆量,变得稍微内心平静。
转过弯不久,巷道里的积水开始多了起来,隐约看见从主巷道分出去的岔道。空气变得更加潮湿起来,同时伴随着说不出难闻的回潮气味,屎臭味、炮烟味、方便面刺鼻味、旱烟味、火烧洋芋味霉臭交织混杂,有时特别刺鼻,有时又能清楚的分辨出单种的味道。浑身感觉不舒服,甚至想呕吐,阴冷的风从岔道回出,温度至少低于地面十度以上。我甚至哆嗦打颤。
在第三个岔道,几排轨道交错,风色很大,感觉有些寒风刺骨。
大桥告诉我这里就是竖井。
竖井,也叫一七八五,是竹叶山坑国家工人采区。
在很久以后我才弄懂坑道的大致概念。像一七八五这样的数字是海拔高度,我们所在的大巷平面垂直向下到一七八五水平平面,所以叫作竖井。
在八几年,个旧矿山由原来的国家开采开始放权少些私人承包制,这就是所谓私人联营。竹叶山坑大矿建于一九九一年,大部分由国家工人开采,也有部分采区联营私人承包,我们这种农民工多数就是给私人联营做工。国家工人有很多程序要走,像我们这些外地人一般进不了编制。
国家工人上下班有专门的乘车,私人联营民工如果要乘坐需要办理乘车证与入坑证。由于很多私人老板怕麻烦也不想出这笔费用,所以大多数民工上下班都是步行。当然,也就不存在保险合同之类的,这也是很多民工经常换雇主的一大原因,相互干系也就让很多工头不会给工人办理这些。
过了竖井,再一个岔巷就是炸药库。整个竹叶山坑的炸药都从这里认领,工人的,私人的都是。这里的巷道差不多有三十米宽,然后支线很多岔道,各个岔道成了炸药、雷管的仓库。也设有电话亭,紧急避难场地。巷道用钢筋混凝土翻拱,看上去特别牢固。平时会看见很多人在这里休息,等乘车。
“黄季去领炸药,大桥领雷管。”带班的安排着。
“过来,你等在这里和他们拿秒管。”
我被安排在这里等候大桥和黄季,其他工友便继续向前。
大桥告诉我说,严格意义上的规定是不准背炸药的人和领雷管的人同时行走的,至少要错时段两个小时。然而管理并不是那样的严格,我们的营头距离这里又太远,所以都是在上班途中一次到位。这其中工头就会和看管炸药的库管很熟,经常塞给些烟或者钱。
领过爆炸器材后我跟随他们二人继续前行。在差不多五百米距离处与其他工友汇合,这里是机车中转场,他们正在这里抢兜。我一开始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抢兜”。原来是因为矿兜的数量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就会有很多班组的人经常在车场守候。如果抢不到矿兜,我们一天采挖的矿就会积压到以后,这会让运输很麻烦,老板会觉得这个班组不够实在,会扣工资的。所以早就形成了抢兜的风气,有时工人们就会为了老板的矿兜大打出手,甚至闹出过人命。
人性或许天生就有这样的弱点,只要稍微的利益就会尽力暴露自己的奴性。这种奴性还伴杂着自以为至高无上的精神,尽量去体现个人自身的力量,无法按耐控制自己的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