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鼓瑟吹笙,暖香四溢,陈翘儿望着舞姬们翩翩的裙袂,思绪联翩,这时顾柔拿起一支笛子道:“我知道你笛子吹得好,临别之际,就让我见识一下你拿手的曲子吧。”
“好,这一曲赠给你。”陈翘儿拿起了笛子。
室内安静下来。幽长的乐声响起,宛如一炷冷黯的香火,余味悠长又暗含惆怅,陈翘儿早年在乐律方面天赋颇高,此刻更将这支陈年的曲子吹出了云霄。
配合着此刻的心境,陈翘儿纤细的手来回按在笛孔游走,曲中带泪,声声俱伤,熏香和暖炉烧炭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宛如焚香过后的灰烬。
满室皆已安静,满堂乐工和舞姬们翘首聆听高手吹奏,面上表情均是如痴如醉。
顾柔不通什么乐律,只觉曲调优雅伤情,但也来不及细赏了,静下心来集中精力,问道:
相隔不远的另一端,国师换好洁净衣袍,一边走,一边从容不迫地整理衣袖:
顾柔忍不住呲了一下牙:
他慢条斯理:一面在浴室门口站住,回身看去,唐三刚刚跨出汤池,披好外衫,嚷嚷着叫道:“阿情别走,咱们去喝一杯,你府上有没有漂亮丫鬟叫出来作陪?算了算了……我看着你也不敢在那河东狮面前造次……”
这边厢,河东狮咆哮了,
国师嘴角一抽,顿时站住了,转向唐三:“有酒喝,去不去?”
正厅内,陈翘儿曲至末尾,仿佛满室已云蒸霞蔚,烟香氤氲曲调正一点一滴地回暖激荡,好似诉说着她抛开一切远走高飞的决心。
顾柔心情焦虑,却也忍不住为笛声吸引,痴迷地而厅堂内烛火照遍每一个幽暗的角落,不知不觉一曲终了。
笛子移开唇边,陈翘儿温声道:“小柔,谢谢你如此款待,我会永远记住今日。”她见顾柔呆呆愣愣不说话,又凑近一些:“小柔?”
“啊?哦哦哦,”呼叫国师好几遍皆没有得到回音的顾柔乍醒过来,“翘儿,你吹得真好听,不能再吹奏一曲?”
“下回吧,有机会再吹给你听。”借着曲声调遣怀,一曲结束,已经不愿再回首当时的心情,陈翘儿如是道。
顾柔很是急虑地往大门口张望,可惜暖帘低垂,什么也看不到。
走廊外,隔着屏门的花窗格子,唐三伫立,神情还透着几分恍惚呆滞。
方才他听见国师请喝酒,匆忙穿好衣裳跟来,没料到才走到正院,便听得一阵遥远又熟悉的曲调。
他记得这支曲子!一生中只听过一次,然而便再也忘不掉。
在他最落魄的时刻,藏身于吴郡的一所青楼,那老板娘是个脾气烂透却又心肠软透的女人,明明极不情愿,却还是收留了他,面上对他从无好话,却暗地里悉心照顾。可惜他当时双目失明,始终未能看清她容颜,只记住了这支曲子。
这些年来,他也听过不少曲子,尤其热衷笛韵箫声,却再也没有人能够吹走出当时老板娘的味道
他一听见这支曲子,全身都震了一下,四肢百骸开始酸麻,脚底浑似灌了铅,双膝发软,几乎要跪倒。
前面国师还在带路,一边沿着石子路朝正厅大门口走,口中闲闲地道:“是树上在吊死,还是打秋千,也未可知……”
他在说什么?唐三闪了一瞬间神。哦,他想起来了,方才自己追着国师闲扯淡,上一句说的是:“哎,成亲的好处倒底在哪,怕是等到老子死也不会明白,这同找一棵歪脖子树吊死没甚么区别,你看看我,自由自在,多逍遥快活!”
见唐三没有跟来,国师停步等他,回头轻瞥:“怎么,带你去逍遥快活啊。”
他似笑非笑,语调又饱含深意,不知道是否晓得内情,但脸上神情很是欠打。
唐三咬咬牙,没话可驳,他内心的秘密无法与人言说。总归此刻他逍遥不出来了,可是心底深处却莫名燃起一种快活,滋味杂陈,难以名状。
他大步赶超国师,没进屋,隔着暖帘挑起一道小缝,终于看见厅堂内吹奏笛音之人
陈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