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心软了,感觉甜丝丝的,来同他抢着做:“还是我来吧。若是让人瞧见,岂不要怪罪于我,说我以下犯上。”
两人一同拿着碗筷来到后厨,顾柔取出木盆,国师找到了盛水的大缸。
“言之有理,”国师舀了一勺水,停下来,回头正色道,“大胆民女,亵渎国观宗师,奴役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顾柔从他手里拿过瓷碗,笑道:“就罚民女一生一世,替大宗师洗手作羹汤。您说这样好不好。”
他严肃颔首:“准了。”
顾柔娴熟地清洗碗筷,那清脆磕碰的声音和水声混淆在一起,在国师听来悦耳极了。说实话,他的确不会洗碗,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见她的袖管被水沾湿,连忙帮着她挽好袖子。
顾柔的碗洗好了,可是人却走不了,她埋怨地娇声一声:“该走了,万一小鱼又过来,看见怎么办。”
他从背后紧紧抱着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双眸微微闭着,清雅的容颜显得宁谧安然,像是在享受这一刻悠闲的时光。顾柔把手放在他手上。窗外远处传来鸡鸣声。
“本座在你这歇怎么样。”他话音未落就被顾柔撅起屁股,用力顶开,力道不大却正中要害,疼得他捂了一下。顾柔瞪着眼嗔道:“你想得美,顾欢都被我赶出去了。快走吧!一会儿还上朝呢。”
顾柔送国师出门,临别前,依依不舍地嘱咐:“大宗师,那你回去了可要想着我哦。”
“本座为甚么要想一个将我扫地出门的人。”国师还在为刚才那一下极度不爽,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简直不知轻重,如果不是他反应敏捷,以后子孙后代的大计怎么办。
顾柔嘁了一声道:“子不我思,岂无他人?”惹得国师脸色大变长本事了,还敢跟他拽文了,揪着她半边脸蛋拉长了问:“他人是谁,谁是他人?”
顾柔嗷嗷求饶,连声叫道:“是个老妖怪,又凶又霸道的老妖怪!”
……
孙氏要国师早日娶顾柔,这事情一定下来,国师府的下人全部都忙活起来操办了,郎妪去请来城中有名的大媒褚妪带着几个丫鬟操办聘礼和衣裳大管事刘青张罗库房的和宴请宾客的事宜众人各有各忙。然而很快便碰到一桩棘手之事顾柔家没有主事的长辈。
女方家中没有长辈,意味着拜天地那一日,座上空了两个上宾位。顾柔和顾欢姐弟两个一起长大,但总不能叫顾欢跟孙氏平起平坐。褚妪便拿这件事来请教孙氏。
孙氏道交给她办。她带着郎妪,去了一趟薛家。
屯骑校尉薛肯最近告假在家养伤他在先前的走马谷战役中瞎了一只眼睛,虽然伤势已经恢复,但是薛肯却依旧心情恶劣。少一只眼睛等同毁容,他如今半步也不想踏出门槛,命人将家中的镜子全部收起。
管事突然来禀告孙氏来访,让薛肯很是惊讶。这位孙夫人,不仅前任尚书令慕容修之妻、国师之母她娘家乃是江夏赫赫有名的孙氏,她们家过世的太爷乃是开国大将孙伯乾,她几个兄弟都非等闲之辈,如今都驻守一方,成了封疆大吏。
薛肯不敢怠慢,连忙这些日以来头一回换上整齐衣冠,出来见客。
宾主分坐,侍婢看茶孙氏说明了来意。她要说和薛家和顾家。薛肯的妹妹薛慧是顾柔生母,孙氏希望国师和顾柔成婚当日,薛肯能够以长辈的身份出席。
薛肯犹豫不决,孙氏劝道:“你有这般出众的外甥女,也是为你薛家增光添彩之事,何故推辞。纵然过去有什么误解,你们曾在西疆共同征战,你这位外甥女是怎样的人,难道以薛老将军的慧眼,还瞧不出来么?”
薛肯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这顾柔日后做了国师夫人,同她交恶更没什么好处,不如就顺水推舟做了这份人情她们顾家想要一份面子,他薛家日后也可因为这门亲事借一分势。于是便道:“既然是夫人亲自来说,那薛肯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氏一走,薛建和薛唐兄弟俩刚好从北军大营回来。他们两个不认得孙氏,但见这老太太前呼后拥气势非凡,便都行了礼,回头来问父亲。
薛肯将前因后果一说,薛建皱眉沉思,薛唐便不肯了过去薛芙活着的时候,他最疼爱这个妹妹,薛芙一死,他把这些因果全都归咎在顾柔身上,若不是碍着顾柔身份今非昔比,他早就要报仇了。如今老爹竟然还要出席顾柔的婚宴,去祝福她跟国师百年好合,他可做不到!薛唐极力阻止:
“父亲,今非昔比了!这洛阳的天早就变了,爹您还没看出来吗,云晟和慕容情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众官皆在观望。慕容情虽为国师,可是能比得上云晟是皇上的亲舅么?如今民间都在传说:天上一片云,洛阳一阵雨啊!此时此刻,咱们不宜和慕容家走得太近,得罪了云太尉!”
薛肯听了,又犹疑了。他薛家有今天不容易,他一把年纪还在战场上拼瞎了一只眼睛,想起过去女儿薛芙的死,多少和顾柔有关系,新仇旧恨又上来了。
薛唐又道:“爹,您忘了阿芙怎么死的了吗?”声音凄楚。
这触到了薛肯的最痛处。薛肯近来因为旧伤复发,时时头痛噩梦,常常梦见薛芙满身血淋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痛苦极了,捂住瞎掉的那只眼睛:“女儿,爹对不起你!决不能帮你仇人!”
薛肯出尔反尔,原本说来,又突然派人传口信,说薛肯旧伤复发,不能前来了。
孙氏听了很是着急。
顾柔这边并不知晓孙氏的这一通安排,她忙着画图纸选布料,想要亲手做件嫁衣。顾欢则拜了自己的第一位启蒙老师季先生为义父,请他作为长辈,为顾柔主持婚礼。
季先生起先推辞,只道自己何德何能,更不敢与慕容家攀亲。顾欢道:“您待我姐弟亲如父母,一手栽培,弟子绝不敢忘。”顾柔也来帮顾欢劝说,季先生终于答应。
顾欢欢喜地拜了义父,和季先生的感情更甚从前,只是苦了季家小姐她原本对顾欢芳心暗许,没想到突然成了义兄妹,眼泪都掉了几箩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