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以为是顾柔担心弟弟过来察看,他随卫士亲自来接,大门一开,却是母亲孙氏。
孙氏的凤头拐杖顿在门槛上,沉闷作响:“有家也不回,你要外人怎么看待我这个做母亲的?”
国师出乎意料,却是一怔。
他没有住在府中,一部分是为了靠近顾柔保护,另一部分也因为过去孙氏同顾柔那点芥蒂尚未解决,他正思考怎么才能让母亲接受顾柔,没想到孙氏先来找到他了。
今夜,孙氏带着郎妪和褚妪,丫鬟却没带四个春,而是带着姚氏的两个丫鬟雪莲和天心,雪莲天心身上皆穿素服,大抵因为姚氏的死讯刚传至之故,她们神情都有些憔悴。
孙氏道:“就算你不愿见我这个母亲,不肯回来你姨娘过世,你总该去宗庙祠堂看一眼罢?我给她做了个衣冠冢……她没有子嗣,出殡那日,你这个做孩儿的,应当给她扶灵……”
说到姚氏,国师的心软了,姚氏是为了他和顾柔而死。他脸上多了些柔和之情。
郎妪递上手绢,孙氏擦了擦泪。听到姚氏的死讯,她早已震惊过,伤心过,懊悔过。这些年她虽和姚氏和平共处,但从未交心,她还记恨着姚氏独占男君的宠爱,然而时过境迁,姚氏去了,跟夫主一同团聚,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她深夜对镜自照,看见眉梢眼角刀刻一般的皱纹,深深感到人生的凄清和孤独。
孙氏想念儿子,大儿子脾气乖戾,她早已经绝望可是温润善良的小儿子也不回家,她怎么会和自己的孩子弄到这步田地呢?她懊悔极了。大丫鬟殷春想着帮老夫人解开困境,便把从宝珠那打听来的消息说给她听,讲顾柔在药王谷如何冒死取得药方,又如何帮助国师夺取汉中……“夫人,那姓顾的姑子虽说门户低贱,但二公子已视若珍宝,若夫人再僵持下去,只怕您母子二人关系难以转圜。”
孙氏听了有理,大抵是心中对于姚氏的那一份亏欠,使得她的心软了下来,于是亲自前来见国师。
国师仍在踌躇,孙氏拄着拐杖,咳嗽道:“三日后你姚姨娘出殡,你回来罢。”她说罢,转身走了几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侧过身道:“把那姓顾的丫头也带来。”
国师又是一怔。
孙氏急急地解释:“姚氏是她救命恩人,难道让她过来祠堂磕头也委屈了?”言语甚是不耐。说罢便走。
国师却已明白她弦外之音母亲准许顾柔进祠堂,这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她默许了顾柔进门。“母亲,孩儿送您。”“我不用你送!”孙氏不耐烦地挥舞着龙头拐杖,带着仆妇们上了轿子。
……
出殡那日,由于姚氏在云南过世,当地兵荒马乱,并未找到尸首,孙氏早已亲手用木头给姚氏雕铸躯干,放入灵柩作为代替。
姚氏灵位请入宗庙祠堂后,孙氏亲自上了香。国师、顾柔、孙郁清都去磕了头。
一切过后,孙氏将国师叫进内堂,屏退左右,只留下郎妪和褚妪,还有大丫鬟殷春。
孙氏用商量的口气,询问国师打算何时迎娶顾柔进门。
母亲的示好,国师感觉到了,但他思忖片刻,却道:“姚姨娘的丧期刚过,实在不宜立即办婚事。”
。
孙氏由两个妪搀扶着,在梨花木的桌椅前踱了一圈,道:“此事我看不必等丧期过去。你姚姨娘虽然刚入葬,但也是个衣冠冢,她真正丧期早已过去。何况你刚回来,和顾家姑子的事传得满城风雨,此事应当尽快,不可败坏家门名声。这样罢,就由母亲做主,快事快办,将婚事定了,也给咱们慕容家冲冲喜。”
回到葫芦巷之后,国师便私底下问顾柔这件事。
他道:“此事原本早该办妥,却拖延甚久,也该是时候了。”
顾柔还有些顾虑,毕竟她在药王谷没有取得铁衣的药方,父亲那边已经死无对证。她担心这件事会带来不好的后果。“可是……”
国师道:“那咱们就尽快成亲,将婚事办了。”
顾柔话还没说完,被打断,不高兴了:“你还没问我答不答应呢?”“我替你答应了。”
“凭什么?”顾柔瞪大了眼睛,很是不服这还能够替的呀?
对上他理直气壮淡定的脸:“啊。”
“不成不成,”顾柔觉得夫妻之间应该有商有量,凭什么成了他的一言堂,她的地位不能这么低,“你得问过我一遍意见才行。”
“哦,那你嫁不嫁本座。”
他真这么问了,顾柔脸一热,又突然害臊起来她要做大宗师的妻子了呀!
“这个嘛……”顾柔支支吾吾地转过身,突然又想起孙氏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又这么着急,一定还有缘由:“我这不是在同你分析……”
“不嫁拉倒,”他扭头便走,“奉道去了。”
“哎,等等我嘛!”顾柔急了,心道坏了坏了,大宗师虽然大多时候都很大方,可有时候也意外地小气,就比如现在,任凭她在后面拼命扯着嗓子叫呀喊呀,他都不理睬。
看他走得头也不回,雪白的袍袖在夜色中飘飘如云,背影还挺潇洒,真有种归隐仙山的气势顾柔急得用力跺脚:“慕容情,你给我站住!”
他停步回头,不以为然:“哦,这般凶,不娶了。”他拒绝请一个河东狮或是母大虫回家。
顾柔气沉丹田,在巷子里大声一吼:
“夫主!”
作者有话要说:祝小鱼:可能俺做梦眼花了
向玉瑛:你梦到什么了
祝小鱼:俺梦见咱们伍长骑在大宗师肩膀上,还一边说话
向玉瑛:荒唐!她说什么了?
祝小鱼:得儿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