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失手,顿入死局。呼延颢手才离槊,对方环刀紧跟着锋刃一转,凛冽的刀锋带着阵阵渗人的寒意兜头便朝他面门上劈来。呼延颢亡魂大冒,勒马后撤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在对生的本能的支配下,呼延颢下意识地往旁边一倾,高大的身躯顿时从马鞍上滚落了下来,重重地跌倒在山道上。
倒地的那一刹那,呼延颢看见那胡人狞笑了一声,举着寒光闪闪的环刀恶狠狠地朝自己身上扑来。我命休矣!呼延颢自知再也无法躲避这如迅雷一般劈向自己脑袋上的一刀,他不由得懊悔地哀叹了一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绝望地等待着自己首级离开颈脖的时候,“噌”地一声清脆的响声猛然间在耳边响起,一股凌厉的劲风擦着鼻尖从脸上掠过,面前那一股清晰得令人肝胆俱裂的杀意顿时像云霞般片片飘散。
呼延颢霍然睁开眼睛,只见原本持刀朝自己扑过来的胡人此刻已退离了自己十步开外,正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身侧。他扭头一看,身边白袍飘逸的刘曜正提着弓,拈着箭,神情凝重地端坐在马上。
刘曜,是刘曜发箭击破了那胡人的绝命一击!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瞬间涌上了呼延颢的脑海,他闭着眼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翻身爬了起来,看向夔安三人的眼光里满是羞愤与恶毒。
“神射之号,果然名不虚传。”夔安摆了摆手制止了支雄和桃豹两人对刘曜的对峙,叹息了一声道:“来之前,有个朋友让我小心你的存在,看来是我轻敌了,他是对的。”
“卑贱的杂胡,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呼延颢扭曲的脸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残暴而丑陋的恶魔,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刘曜与夔安的谈话,咬牙切齿地朝身后的骑士大吼道:“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刘曜皱着眉头看了呼延颢一眼,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没再说话。在一片片令人心惊的弓弦声里,一阵阵凌厉的箭矢离弦而出,呼啸着朝夔安、支雄和桃豹三人笼罩了过去。
“可惜了!”刘曜暗叹了一声,却将手中的弓和箭握得更加紧实了,粗大的手指在大力的捏握下显得有些苍白,就像他轻得只能自己听得到的喃喃呓语:“能逃得一个也好啊,有了他们的加入,大陵城的好戏恐怕会精彩不少呢。”
夏五月的天,昼长夜短,酉时已过,戌时方来,此时天色将黑未黑,万物朦胧,一片昏黄。西河离石城刘家老宅里,老家人刘忠正举着火,挨个点燃悬挂在门前屋外的灯笼,后院里,扑鼻的酒香中,一汉一胡两个酒鬼却在杯来盏去地醉生梦死。
刘忠颤巍巍地踮着脚尖,勉力地想够着大门口灯笼里放置的烛心,突然,小院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一阵风吹过来,灯笼摇晃着脱出了刘忠的手。老头气得跺了跺脚,背着手愤愤地朝院门走去,才走出三两步,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动不动地躺在小院当中,他惊奇地把火凑了过去,一个浑身是血的胡装男子赫然映入眼中,刘忠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惊悚号叫。
当刘忠从惊惧和茫然中清醒过来时,那胡人已经被刘越带进了后院的一间厢房当中,老头幽怨地看了眼映在窗棂上的人影,心中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小郎君这是中了胡人的毒了,奴市买了个酗酒的,东川捡了个养鸟的,刚才又在小院里收了个劫道的!这可如何得了,如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