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过后。
他没有犹豫的转身,走出黑暗。
城市,仍旧灯火阑珊。
林缈留在这条无比冰凉的小道里,看着萧彦出去,影子越来越暗,他终是推开门,离开黑暗,投身明媚的夜色中。
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咸涩钻进唇齿溢到口腔,温热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拂过眼泪滑下的地方。
“孩子,别哭了。”素姨叹了一声,“我早就劝过你,咱们跟他这种人命不相同,再怎么勉强苦的还是自己。”
她缓缓如溪流的劝声淌进林缈心里。
刚止住的泪又决堤而下。
当晚林缈被安置在琴楼地下室的房间,这里是给最低等的琴娘的住处。
阴暗潮湿。
也是琴楼里最上不得台面的地界。
住在这一层的琴娘都拼了命的练习曲子,注重形态,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搬出去,最好能攀上个高枝,摆脱人下人的日子。
就算是当初没有半点长处。
光凭皮相,林缈也是不曾住过这里的。
木门咯吱作响,门皮翻起几层摇摇欲坠的挂在门框顶上,推开门,房间内酸涩阴潮的湿气扑面而来。
林缈偏侧过头紧住鼻息。
素姨拍了下她的肩为难道:“这是萧先生交代的,若是别人姨还能暗中帮帮你,可”
她说道着为难又悲悯的叹了声。
“难为你了。”
“不难为,就按他说的办。”林缈佯装无所谓的样子,“别再牵连了素姨。”
素姨眸紧了下。
有些诧异林缈的话,她从前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可从来不会为别人着想。
地下室的房间几乎只是隔着一道稀薄的门板墙。
不隔音,一条幽暗的小道上前前后后就排了十几间地下室。
这里住的人不多,留下的便是那些无才无貌,又不思进取的女人。
“你别怕。”素姨宽慰完便是一通激励,“你以前是这里最漂亮的姑娘,现在也没哪个能比过你,很快就能搬出去。”
她还不知道林缈的手经过几次受伤。
已经很难再弹动琴弦了。
仍对她抱有希望。
林缈也不想再多加解释了,她点头,“麻烦素姨了。”
素姨离开后林缈搬着行李进地下室。
潮湿的地面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空气中还泛着一股浓烈的下水道的臭水味。
简直比潮气还让人难以适应。
床是统一的折叠铁床,孤零零的在房间里作为唯一一件可用的家具。
墙皮挨着角落掉了一堆。
地上是许久不曾打扫过留下的积灰,吸进鼻子里呛着肺。
林缈没有睡,她拉下黄色的瓦灯。
在黑暗里坐了整整一夜。
夜半,顺着脚背有奇怪的触感游走上小腿,她一惊,垂眼看下去才发现是蟑螂。
在这种环境里,蚊虫是必然的。
地下室里没有光,全凭表上的时间来判断天是不是已经亮了。
林缈坐在行李箱上,快凌晨时才眯上眼。
不过十分钟。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骂骂咧咧的警告:“该死的,怎么还有个偷懒的,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