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焉之所以敢如此僭越礼数,除了想尽一切法子用来满足他那在有生之年无法问鼎天下的帝王之心,骨子里还是对于益州分野有天子气这种谶纬之言深信不疑。
只是刘焉的笑容当中却参杂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忧虑和无奈。
而今膝下有四子。长子刘范时任左中郎将,次子刘诞时任治书侍御史,四子刘璋时任奉车都尉。不过自己最喜爱的还数三子刘瑁,因其举止沉稳内敛,同自己最为相像,入蜀之时便带在身边。
可惜的是,迎娶吴氏后不久刘瑁便得了失心疯,举止狂悖,远异于常人,显然已经没法成为合格的继承人了。而其余三子皆远在长安,明面上个个在朝中身居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要职,实则与质子无异。
转眼间,车队已如一往无前的洪流,滚滚而去,官道上只剩下遮天蔽日的尘土和纷杂沓乱的车辙步履印迹。人们这才改变之前一直保持的俯首拜地姿势,拍打着衣袖膝盖上的泥土缓缓起身,如同经历过一场浩劫般噤若寒蝉,又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之感。
只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数月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正在千里之外酝酿。
长安,未央宫。
天色渐亮,正是早朝时分。少年天子刘协身穿龙袍,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清秀稚嫩的面容中隐隐透露出一股拘谨和不安。
董卓腰缠佩剑,脚穿精致丝履,一身盛装立于一旁。时而居高临下俯视朝臣,时而又斜视刘协,威势尽显。
其实这只是旁人眼中的感觉。对于董卓自身而言,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新鲜感和威风劲早已不再,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只剩下不断絮绕心头的无聊和无趣。
话说自从汉中的烈酒源源不断运至郿坞后,董卓便几乎每日都喝得大醉酩酊。若不是李儒不断加以提醒劝诫,需要每日上朝来震慑那些私底下蠢蠢欲动的士族,董卓都想着天天赖在安乐窝内过醉生梦死的日子。
朝臣们面对董卓的冷眼扫视,个个噤若寒蝉,唯恐祸及自身,整个朝堂气氛如同一潭死水般压抑无趣至极。刘协完全例行公事般过问一些董卓李儒等人事先拟定好的细枝末节之事,完全像牵线木偶般任由他人摆控。
见时辰差不多了,且朝堂之上又沉寂许久,刘协便开始用眼神暗暗示意身边的董卓,是否可以退朝。
朝臣们则仿佛松了一口气,矗立原地的身躯也瞬间变得慵懒。正如同平日那样,早朝上到此阶段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数月前派去向益州牧刘焉催促奉贡的使者如石沉大海,至今为止音讯全无,莫不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吧。”一个突兀且镇定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如一颗石头扔进一潭死水,瞬间打破了原先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