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祛魅型传承”应运而生,它指的是当代民众出于娱乐或商业等目的,触及神话等民间文化,不再把神话视为真实可信,也不再把其中的信仰或成分视为生活的准则与指导,但其对神话的改编实践在客观上起到了传承神话作用的现象。随着民间文化日益商业化与娱乐化,祛魅型传承以一种不容忽视的方式走入了大众视野。
这其实很好理解,在现实生活中也经常能看得到,我们早就不再用烟花爆竹来驱赶年兽了,但当代中国人民每年花在烟花爆竹上的消费简直可以超过过去几千年的总和哪吒三太子也从人们供奉的供桌上离开了,但一部大电影的票房仍然能显示出他出色的揽财能力。
叶添添的目光落在“文化悲剧”上:“你们觉得这个很有可能?”
凌苍苍道:“被人类认识到的危险,其实已经不能再算作严格意义上的危险了,因为人类会主动想办法解决问题,这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文化悲剧虽然可怕,但它既然已经引起了人类的注意,就要做好被解决的准备。我们考虑到,可能正是因为目前的祛魅导火索,引起了人们对文化悲剧的重视,从而产生了这种自救行为也就是,您的出现。”
文化悲剧是什么?它是齐美尔提出的文化社会学研究的最主要的议题,主要指人类在创造了世界上的诸多文化之后,却无法再控制文化,反而被文化所控制的现象。理论上来说,最理想的状态是人们控制文化,同时又受到文化的影响,但目前的情况却是另一种客体文化产生之后就脱离了人们的控制,成为了相对独立的个体,但它们对人类的影响却一点没变少,反而越来越有控制人类的趋势,虽然人类仍然可以持续创造新文化,但从历史的发展过程看,这些文化的力量已经越来越超过人类创造文化和控制文化的力量,对人类产生了压制作用。
简单来说,我们越来越不理解我们所创造的世界,而且会越来越被我们创造的世界所控制。更荒谬的是,我们对这些文化的了解越少,对它的依赖反而越深。
这种情况是分工的专业化造成的。在原始社会,一个人可以既是农民,又是士兵,又是铁匠,又是巫师,而现代社会,一个人很难同时肩负不同方向的工作,比方说,我们很难想象一个人既是码农,又是扫大街的清洁工,同时还可以在教堂里当牧师的情况。
过多的工作种类,让人们失去了同时身兼全部工作的能力。
叶添添道:“所以你们认为,人类为了避免这种难以避免的困境,找到了一种自救方法,而这种方法就是我?”
凌苍苍还没来得及说话,何笙已经开口了:“不,你不是方法,只是工具而已。”
她的黑眼睛里闪着光,并不带感情波动,不是温暖的凝视,也没有凛冽的寒意,只是平平常常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人类并不是想要让神灵重回统治地位,他们只是在面对无法控制的飞速发展的文化的时候,选择找了个敌人,这个敌人要有足够的力量,否则无法阻挡滚滚而来的文化洪流,但这个敌人又不能过于强大,碾压了这些文化的力量,反而将这个敌人送上世界的巅峰,这同样是他们不愿看到的。他们挑中你,是希望你能带动其他神灵的苏醒,抵抗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神灵以赚钱工具和娱乐工具的形式存在着,文化以被人掌控着的形式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