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再次令店小二吃惊,因为他没有被摔死,也没有摔伤,更没有被那些穷凶极恶的江湖人杀死,他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够毫发无损。
有什么东西正勾着他。
是一把铁索,带着银钩的铁索。
铁索的一头正握在刀疤汉子手中,银钩正勾住店小二的衣领。
刀疤汉子望着一楼下,神情愉快。
店小二也望着二楼上,神魂具散。
铁索在昏黄的光线里,泛出冷冰冰的光泽。
此时,店小二清晰的感觉到了,生与死竟靠的如此之近。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危险,他的命就算再苦再累,但也从不曾受到过死亡的威胁,然而今天,他却好像时时刻刻都再生死线上徘徊。
一根细细的线,站在上面是活,从上面落下便是死。只要有人轻轻一推,活着被风轻轻一扫,他便能从线上跌落,他就会变成死人。
店小二抖着两条腿,战战兢兢的立身于这条细细窄窄的生死线上。
他还没有死,他还活着,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都没办法松口气,危险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扯着自己的衣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魁梧的男人究竟想要干什么,更不知道男人下一刻会对他做出什么。
那长相凶恶的汉子却一脸爽朗的笑意,看样子似乎并无恶意,好像威胁到别人的性命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玩笑,洪亮的声音又喊了起来:“快给爷上酒。”
话音一落,挂在店小二衣领上的铁索突然就松开,像一条蛇,嗖的一声蹿到了楼上,铁索已落在刀疤汉子手中。
刀疤汉子正在等着他的酒,店小二只能去取酒。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折返回来,怀中抱了两坛酒。
看着冷冰冰的酒坛子,刀疤汉子忽然觉得口渴嘴馋,忍不住抹了一把嘴,接着又哈哈大笑两声,脸上的那道绛紫色刀疤变成血红,或许是因为喝了酒,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
血红的刀疤,冰冷的铁索,洪亮的笑声,可怕的男人。
然而刀疤汉子也只不过是笑了两声,第三声还没笑出来就被他吞了回去。
脸上的那道伤疤由血红变成了绛紫,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忽然笑出声来,而且笑得十分开心,只是声音没有刀疤汉子的洪亮。
在二楼楼梯口,站着一个袒着上半身的光头,光头的怀里抱着两坛酒。而这两坛酒,原本是店小二为刀疤汉子准备的。
光头抱着两坛酒,靠在栏杆上,一脸的得意,好像自己刚刚抢来了一件不得了的宝贝,笑起来的样子显得十分挑衅。
冬暮春初,天寒地冻,连风都是刺骨的。
可光头却好像一点也不觉寒冷,因为他没有穿衣服,也没有穿鞋子,只下身穿了一条棉裤。棉裤并不厚实,补了不少补丁,邋邋遢遢的,但人看起来却神采奕奕。
在这样冰寒的天气里,光头袒着上身,光脚站在那里,一脸的满足,一脸的愉快,可见他一点也不冷。
这个光头瞧着像个和尚,又非和尚。他虽然有着与和尚一样有着光头,却没有和尚的清规自持,笑起来的时候放纵不羁,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此人没有穷凶极恶的面相,不过身材却和刀疤汉子一样魁梧雄壮,尤其是上半身那紧实的肌肉,竟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光头能令人感觉到一种压力,而这种压力并不是来自于他的凶恶,而是来自于他身上的邪气。
这是一个邪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