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世界,如同地狱,视线里的影子成为了张牙舞爪的恶鬼。
一双眼睛,看见的是整个地狱。
他已经看不清原来那个真实的世界,但他还固执的用尽全力张开那一对眼睛,因为不甘心,也因为恐惧。
身为镇天镖局的镖师,他绝非是一个怕死的人,然而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却满是畏惧惊悚的神色。他怕的并不是死,而是他所经受的一切,那些已经经历过的,以及正在经受的折磨。
冰冷,痛苦,惊惧,绝望,如果不是亲身感受的人,一定不可能会懂得那是怎样的经历。
拼尽全力的翻开嘴皮,他好像在说着什么话,却因为太过痛苦而发不出一声,现在他连痛苦呻/吟都办不到。
他发不出一丝清晰的声音,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在这里的所有人却又尽着最大的努力去认真的听,而且好像已经能够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青藤……杀人……”
棺材里的人模模糊糊的念着,微弱的嗓音如同寒风里的残烛,本来被风一扫就散,但此时却飘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变成千斤重锤,砸得人痛红双眼。
只有四个字,他说了很多次,每一次都用尽所有残存的力气才能说得出口。
没有人听得懂,也没有人能够明白,这简单的四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也没有人猜得透这四个字表达了怎样的信息。
青藤杀人,只是四个字而已,听起来似乎很容易就能令人明白,然而事实上却无人能解。
青藤怎么可能杀人呢?
宋文涛不懂不信,所有人都不懂不信,就连将死未死的这个镖师自己也不懂不信。
五天前,他们接到一趟镖。
需要护送的货物是两箱白银,数目不过四千,可是能给他们走镖所用的时间十分少。
十天,仅仅只有十天。
要在十天之内,从迁竹国赶到南夏国,就必须选择一条路程最短用时最少的走镖路线,但这一条路十分危险,所以身为总镖头的宋武涛才会亲自押送。
宋武涛在临行前,对忐忑不安的宋文涛安抚道:“这趟镖不会有问题,你好好养着病,不必替为兄担心,等为兄回来,再与你一起好好喝一回酒。”
结果镖未丢,人却死了,酒也再不能一起喝。
谁也没有想到过,他们再次见面,会是这种生死两隔的情况。
一个久病不愈的生,一个不明不白的死。
不过只是走了一趟镖,却给镇天镖局带来的灭顶的灾难。
赫赫威严的镇天镖局好似一夜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辉,迎风而展的镖旗也在一夜间失去了原本光鲜耀眼的辉煌,就连人也好似在一夜间苍桑老去。
宋武涛怀里的那一坛酒,被宋文涛珍藏了很久,他原本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拿出来的。宋武涛过去好几次想要喝这坛酒都被宋文涛拒绝了,宋文涛总说,好的酒要在好的日子喝才有趣。然而如今,哥哥已经不在,这坛酒在任何时候喝都不再有意义。
世事总是如此,福祸难料,盛衰无常,一切都是如此令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