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西钥香染还剩什么？过去那些，孰真孰假，孰轻孰重？

西钥香染戚戚拥着皇甫陌，静默之间，眉头紧蹙，仿佛千般苦楚哽咽喉中无从道出。而皇甫陌，也随她一起，闭眼受得这无端的沉寂，就好似在等待忽被扬得纷繁错乱的旧尘再度落定。

“子芊，你是羯疆最后的希望。”在那她从未涉足过的王庭帐内，坐于毛毡上的西钥元羽起身将她扶起，就这样苦涩无奈地看着她，叹气声声，“其实你应大致猜到了，我此番召见你的目的。你将作为羯疆公主奔赴九方和亲，就如之前的青芜那般。”

西钥香染再度哽咽着，缓缓开口：“我还记得，可汗初次召我单独入帐时，对我说过，我是羯疆最好的细作。我是夫晏老师精心训练的、前往和亲的不二人选。”她苦苦仰头，望着顶上斑驳的横木，眸里空空荡荡。

“可汗还对我说，从他将线人卷宗交由我那刻起，我便不再是百里子芊，我是羯疆王庭和亲的公主，西钥香染。我以为，自始至终，我只是他选中的精英而已。我在心底对可汗泛起同情之时，为何没想到，他将我蓦地拥入怀中，说的那一番话里还会有其他深意。”

“他说，香染啊，如此为难于你，是我、乃至整个西钥王庭所亏欠的。一字一句，是哀伤，是跌入深渊般的绝望。我那时根本没想，他口中所谓亏欠，会是这般凄凉。”西钥香染紧紧抓着皇甫陌背脊，由着泪扑簌扑簌地落。

“我害怕去知晓，可那感觉却愈发清晰。我甚至记起，在我才知事不多久，整日整日都唤着额娘的年纪，曾亲眼见了额娘在帐外与不知身份的男子亲昵地相谈。惧怕、不安、担忧，因心底的种种情绪，我不敢探头直视那人的脸，只缩着身子，看着额娘嘴角幸福的笑。然后悄悄地、偷偷地把一切藏在肚子里，忍住不告诉爹爹，也不让额娘发现。”

“那人就是奕风王子吧，还会有谁？”眼前蒙蒙色，百里子芊就那般害怕地缩在帐口，蹲下身，用手捂着双唇，生怕一个不留心，她就会吃惊地发出什么声响。她的额娘，她最为敬爱的额娘，怎会和爹爹以外的男子一起？

风呼呼地吹，透过帐口刮进来。惹得百里子芊颤了颤身子，而帐外的两人，衣角被卷得缭乱，绒毛衣领也飞快地晃。完颜心悠垂下的手被握住，紧紧放在那人胸前，他轻轻地呵气，想以此温暖那双冰凉的手。

完颜心悠抗拒地挣开被紧紧抓着的手，他却不依不饶地又将她拥入怀中，凑在她耳边说了许久许久，说得她清泪俱下，也看得西钥香染惊惊睁着眼，惶惶地别过身，不敢、不愿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