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曾想,崇德寺一夜,竟留了许多追念。陌于我,除却相思,还能由腹中骨肉联系彼此。这般,已是让我心满意足。”西钥香染轻抚小腹,微风拂面,眸里明明都是欣然。
夏绾陪在一旁也随着笑,先前自家主子在未央宫中整日以愁容度,她自然都看在眼里。现而今,忽地来了恩赐,怎会不狂喜。“娘娘当心。”夏绾看一眼脚下门栏,替西钥香染推开木门。
西钥香染点头,提裙迈入未央宫外殿。不巧入眼便是苏芷菡正正坐在桌后,向着她微微而笑。“苏姑娘这是?”她不明白,前几日她分明已与她说个清楚,她若是倾心于皇甫治,尽管追寻便是,她绝不拦阻。
当然,她也不需她假情假意来此处道喜。怎得偏偏,才过不久,又见了她。
“染妃娘娘贵安。”苏芷菡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瞧西钥香染坐下了,才敢随着坐下,端出木盒里的糕点。“染妃娘娘,这是御膳房特制的芙蓉糕。芷菡前几日说话莽撞,冒犯了娘娘,回去之后一直挂心感不安。这才禁不住寻去御膳房,讨来了这滋养的芙蓉糕,向染妃娘娘赔罪。”
赔罪?西钥香染柳眉微皱,不想苏芷菡会是心思细致之人,可又觉得哪里有些古怪。要说赔罪,今后她若真是成了皇甫治的妃,与她算平起平坐,何须特意过来向她赔罪。再说了,她之后,不还有一个钟离撑腰么?
苏芷菡顿了顿,见西钥香染没有回话的意思,轻声轻气地又说:“还望染妃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了芷菡之前无礼之过。这芙蓉糕,就当是请罪。可好?”西钥香染听得有些犹疑,毕竟这苏芷菡与莫尔珊不同,心思有些深,现下她好声好气地说,真真是蹊跷。
苏芷菡已从西钥香染面上看出她心里存着的疑惑,似早早料到般,伸手捏了一块芙蓉糕。“染妃娘娘,芷菡可喜欢宫里芙蓉糕的滋味了。”话语之间,轻轻咽下一块,仿佛在证明自己心意一般。
既然苏芷菡都做到如此地步,她西钥香染若不收下这芙蓉糕,怕是对不起她了。“是么?我还从未尝过。”西钥香染见她已咽下,安然无恙,才放心地捏了一块,送入口中慢慢地嚼。
“嗯,芷菡记忆之中,最深就是芷薇姐姐入宫时总会捎几块芙蓉糕回府。故每次姐姐入宫,小女就总盼着姐姐尽快回来。不过,姐姐入宫多是受了太后娘娘传召,小女总闹着思念姐姐让她回来,只想让她少些和陛下相处的时光罢了。”
西钥香染一听,心里蓦地起了一层寒意。苏芷菡生得清秀腼腆,城府倒是几分深沉。能生生忍下对皇甫治情思这么些年,不是执着怎那么轻易。
“只是,就算芷菡默默地妒忌着姐姐,也还是会怕。怕姐姐与陛下相处久了,自然而然有了情愫,那时,小女就真是再无机会。还记得去年狩猎会,姐姐也是受了太后娘娘传召入宫。想想姐姐离府时的欢喜模样,小女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可纵使如此,小女也不能做什么。就连太后娘娘心情不佳,也曾几次唤芷薇姐姐入宫陪伴,一留就是好几日。那几日,小女简直度日如年,实在撑不下去,才服了致病之药,卧倒在床骗了姐姐回来。那样,姐姐就能少些机会与陛下接触了那样,小女才会稍稍安心。不是吗?”
苏芷菡说得凄凄,能为皇甫治做到如此地步的,这世间除了她还有谁?还有谁。她低头,阴阴地笑:“小女一时太过激动,才会不知分寸说了这些,还望娘娘听了别放在心上。毕竟小女想让娘娘记在心上的,只有小女对陛下一番情深意切。都说女子妒忌心重,遇了喜欢之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西钥香染还是默默地听,却忽觉头有些发晕。“只是忍下病痛,骗芷薇姐姐回府对小女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因为小女为了陛下,还会做出更加极端之举。”苏芷菡幽幽地笑,那张脸在西钥香染看来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