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脸上那副呆呆的神情，叫人看了，心里面似乎就忍不住泛起点难以名状的情绪。

面无表情地凝视了少女一会儿，随后萧器就收回视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李长山身前，幽邃的眼眸波澜不惊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本来很是强大的中年男子。

“你……你……究……究竟……是……”

听到耳边这道艰难而满怀怨怒的低沉声音，萧器没由来地咂咂嘴，貌似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不过，眼下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话音落下，他抬起了一只瘦弱白皙的手掌，毫不客气地往前轻轻一推。

“扑通！”

终究，哪怕是咬着牙怒目圆瞠，中年男人还是如同木立的雕像般，控制不住身体地倒在了地上。

拍了拍手，就像是解决完手头上的一件小事，萧器的脸色看上去仍然那么平静。

只是稍稍默然了片刻后，他就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座直插云霄的巍峨山峰，语气很是不善地说出了一句让倒在地上的一干人眼神猛然变化的话。

“看了那么久的戏，你还不打算出来？”

沉寂了数息之后。

一道沙哑如铁石磨砺的苍老声音还是在山脚前的上空中缓缓回荡了起来。

“十七名被镇住修为的修士，一人结丹，十六人灵动，本来以你的本事，能将之生擒到我面前，我该夸赞你一句的。但是，这样的结果是你取巧所得，若不是那缠丝草，你小子今日就危险了。”

“不。”

在听到老道的传音之后，萧器就摇摇头，无视了自己四周那一地投来的视线，在山脚处路边一块满布青苔的大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打从一开始，你让我应付这群家伙，就根本没有言明需要我做什么，既是如此，无论我对他们做了什么、用什么手段做的，你都说不出一个错字，终归到底，我是把他们给制住了。”

萧器的话让那道苍老声音沉默了少顷：“……却也不无道理。但你将这伙人引到山前来，又引我现身，不就是为了借我的势吗？”

“我都把人放倒了还需要借你的势吗？”萧器闻言就一翻白眼，“再说，我就算真的借你的势又如何？还是那句话，既然你未曾给出过任何的规矩，又哪来的条条框框？我有靠山又凭什么不能用？”

“这群人，均被镇压住了修为，那结丹之修动用不了金丹，不过就是一个五识超凡、强壮点的凡人罢了，以你对此地的熟悉，纵然不敌，要杀之一二，还是很容易的。”

“那便如何？我杀之一二，余下四五六七成群呢？更何况……你这老头，当真是为了让我逞一时之勇，才做出这等无聊的事情？”

萧器意味深长中略带讥讽的话语让那苍老的声音又停顿了一下。

“那么，你又如何知道，我这么做，是想看到你装疯卖傻呢？”

“我自然不知道，但说了，人你丢到了我面前，怎么做，就是我的事了。而且我从来都无须迎合你这老头的喜好。”

言说至此，萧器就低下头，一手支着下巴，看着自己眼前这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对那一道道或仇恨或震惊或胆怯或复杂的眼神全都视而不见，脸上的神情不见什么得意，也没看到什么后怕，只是眯起眼，轻声呢喃道：

“说到底，这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生死相搏。不过就是你这老爷子在山顶上打坐闲得发慌，让我给你演的一出消遣罢了。要不是怕你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其实自这群人掉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想扯嗓子大喊了。”

“我又不是疯了，没事去与一群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拼命。”

“不过，这事说起来，你用不着这么狠吧？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就是抓了你一只鸡吗？你至于一言不合就给我扔了一大堆人过来吗？还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还骑着剑！”

“我说钟老头，什么矛盾咱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你就非得给我来盘外招？你这样可一点都不讲道义啊！”

没有理会萧器话说到后面变得很臭的脸色，山顶上那道闭目打坐的高大身影沉吟不语，苍老而刻板的脸庞上若有若无地浮现出了一抹奇异之色。

“倒是我想岔了……论动手不行，可要论说起歪理来，你这小子嘴上倒根本不甘输于人前。不过——”

老道淡然的话音一转，陡然间仿佛带上了一种无形的森森寒意。

“既然你将此事想得如此通透，又何必费心思将他们哄骗到我山门之前？你既早就可以对付他们，又为何要配合他们演一出戏？早早地全杀了，岂不方便？”

当那个“杀”字轻描淡写地自山脚的上空回响起来之时，冥冥中似乎就有一股无上的威压，直接降临在了山脚前的这片空地！

让倒在地上的紫河宗众人脸上都在一瞬间褪尽了血色，本来已经僵直得不能动弹的身体竟抽搐般微微颤抖了起来！

倒是坐在山石上的萧器，好像丝毫没有感受到那股威压一样，看着紫河宗众人顷刻之间目眦欲裂般的痛苦模样，就皱起眉头，抬头说道：“麻烦从哪来的就由谁来收场。我之所以把他们带过来，不过是想把你随手丢到我面前的麻烦给你送回来而已。这桩事与我无关，我可不愿沾惹。”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沉默了下来。

半响之后，一句让人微微色变的话在空中淡淡地回响了起来。

“你是不愿沾惹，还是……不愿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