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明日……小桃也可与您一同出府么？”待得萧羽瀚走后，小桃望向萧芸，满心期望地问道。

萧芸转过头，看到小桃眼中满是压抑的兴奋，便知道若是现在拒绝了这丫头，她又该露出如何失望的神色了。

萧芸微微笑了，她摸了摸小桃的脑袋，点了点头：“自然。”

“当真？多谢小姐！”小桃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就差些没开心得跳起来了，“那小姐，您现在是要回房么？”

“不。”萧芸收回手，敛了敛眸，“且随我与我一同去陈姨娘处吧，你忘了么？我来前说过，要去探望姨娘的。”

“是是是！”小桃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小桃竟险些忘了。”

说完，小桃才觉得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些，忙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萧芸注意到小桃神色的变化，不由无奈地笑了。这丫头，机灵倒是机灵，但愿她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吧。

……

萧芸走至陈氏门前，看着一如往昔，红漆微有些剥落的木门，神色不由微黯。

看着小桃欲上前敲门，萧芸伸手阻止了她，然后自行走上前轻敲了敲陈氏的房门。

“姨娘，是我，芸儿。”萧芸的语气中，终究还有一丝难掩的悲伤。

“咳咳咳……”房里随即传来一阵浑浊的咳嗽声，之后是陈氏虚弱的声音，“芸儿啊，进来吧。”

萧芸推开门，伴随着吱嘎的门声，便是扑面而来的中药味。在萧芸的印象中，姨娘房里终年都弥漫着这般味道，只是今日的较于平日，又浓了许多。

“倩儿，扶我起来。”陈姨娘本是在床上歇息着，见萧芸来了，便让丫鬟将她扶起了身，勉强斜倚在软垫上。

“姨娘。”萧芸见此，忙快步走到了陈姨娘床侧，帮倩儿一同扶起了陈姨娘，顺势坐在了床侧。

“几日不见，你这丫头怎么又懂事了。”陈姨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但语中的虚弱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是芸儿之前都太过不懂事了。”萧芸看着陈姨娘面上一如往日般慈祥的面容，鼻子不受控制得开始发酸，眼中隐隐泛起了水光。她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不被陈姨娘发现端倪，“芸儿日后天天都来看您。”

“又说这话。”陈姨娘从被中伸出手，轻点了下萧芸的额头，“姨娘我啊，还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你不用担心的。”

陈姨娘的手本是修长好看，可经过这么久病痛的折磨，如今已有些瘦骨嶙峋的意味。萧芸握住了陈姨娘的手，眼泪再一次在眼眶中打转。

陈姨娘果然还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芸儿啊，我听说你近几日都按时与大姐请安？”陈姨娘歇了会儿，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这很好。在这王府中，大姐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要是能讨得她的欢心，我也就放心了。”

陈姨娘的这番话，如何听来都像是在交代后事了。其实，她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呢？确实是……大限将至了。她这一辈子自从嫁入王府，便再也没什么牵挂。可唯有这女儿，虽不是她的，她却早已视如己出了。王府人心险恶，她着实放心不下啊。

但近日听闻芸儿有所改变，她也总算是能放下心来，无牵无挂地去了。

“嗯。”萧芸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便是哭腔，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芸儿，别哭。”但陈姨娘还是发现了，她温柔地笑了，“你能找到自己的路，姨娘很开心。姨娘本来以为，你会因为意气去争些什么，这是姨娘最不愿意看到的。王府深宅，一旦陷入争斗，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平静的生活，有时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啊。能看到你想开了，姨娘也就放心了。”

原来，陈姨娘早已发现了她的心思。可前世，她却浑然不觉，最终竟是让陈姨娘在担忧中去的么？

现在想来，陈姨娘确实在最后明示暗示过她不要为了意气选择争斗，追求高位，可她只当耳旁风。

前世的她，竟是如此地不懂事。

“是，芸儿想通了，定不会让姨娘担忧了。”说至这里，萧芸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才说不让我担忧，怎么又哭了。”陈姨娘欲伸手抹去萧芸的泪水，但已是再无抬手的力气，只对萧芸笑了笑。

萧芸自然也发现了陈姨娘的小动作，不由得哭的更凶了。这是萧芸重生之后，第一次面对陈姨娘哭出来，但这一哭，却好似隐藏许久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的途径，如何止也止不住了。

“姨娘，我怕……我怕有一日，你便离我而去了……”萧芸终于将这话说了出来，“我在这王府中，便再也没有亲人了……”

“傻孩子，只要你的心胸开阔了，你就会发现，这府中都是你的亲人啊。”陈姨娘看萧芸哭，也是心疼的。但生死，已是她力所不能及的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让萧芸看开些，“我一直体弱，也没有子嗣，可是王爷并没有刁难过我，大姐也顶多是牢骚几句。若是她们有心除你我，你我又岂能留到今日。”

“嗯。”萧芸点了点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在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