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得,那你下次看到了,使一下……。对了,上次我见到你姑姑家的女了,大妹子了,长得好,嫁人家了没?刚好我排行老兄家有个崽,今年二十一了要找个对象……”。
乙问:“就是你在广东当包头的那个老兄吗?那要得嘛……”
就这样,客户的需求信息得到了传递,下次只要有阉匠来到村里,有鸡要阉的人家,看到了就会叫到家来:“阉鸡的吧?我家有鸡要阉。”
即使是不需要阉鸡的人,看到了也会叫住对方:“阉鸡的吧?xxx家要阉鸡。你顺着这里上去。上了这个坡,那里有好几家,都要阉。”
阉鸡是一门神奇的技艺。
阉鸡的时候,阉匠把公鸡的鸡头一扭,把它夹在鸡翼下。然后左脚轻轻地踩住翅膀,右脚踩住爪子,防止它反抗,然后在鸡翅膀下边“刷刷刷”几下拔掉一片鸡毛,露出白色的鸡肉。阉匠右手从清水盘中捞起阉鸡刀,飞快地在拔毛处拉开一条道子,然后用一把两头带钩的工具,把那条“道子”弓成个细长的“口子”,接着用一根一尺来长的铁片,伸进去压住,便用一个小勺子把鸡的睾丸从里面舀了出来,用阉刀割掉。最后阉匠用手蘸着清水,将伤口周围擦抹干净,把羽毛压紧,也不用缝针,一只鸡就阉好了。
刚阉割完的公鸡,因为刚刚失去雄风的本钱,加之肉体上的创伤,在接下来两三天里会变得萎靡不振,茶饭不思。三天之后,创口愈合,就变成了不打架、不打鸣,心无旁骛、只会拼命长个的阉鸡了。而那只作为幸运儿被挑选留下来的公鸡,它既要担负起每天早起打鸣的责任,也要充当整个鸡群的保镖,还要肩负起整个鸡群繁衍的重担。
在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养鸡,同一户的鸡,早上一起外出觅食,傍晚一起归家过夜,形影相随,天然就会形成一个鸡群。由于村子里人烟聚集,所以同一个区域内,会散布着多个鸡群。
鸡群由群里最强壮的公鸡带领,它是整个鸡群的灵魂。一方面有了公鸡的带领,鸡群的母鸡才会有了主心骨,不会被其它鸡群拐走。另一方面,强壮的公鸡,可以保护鸡群,免受其它鸡群的欺侮。
散养的鸡群在公鸡带领之下,每天去到两公里之外的地方觅食,在同一个区域内,散布的多个鸡群相遇,扒土争食,冲突在所难免。
争斗常常由鸡群的母鸡发起。
比如在其它鸡群的母鸡眼红本群母鸡找到的食物场地,想要插脚进来分一杯羹的时候;比如在两个鸡群的母鸡因为积怨而起冲突的时候;比如其它鸡群的公鸡,觊觎本鸡群母鸡们的美貌,撇脚振翅,想要吸引母鸡注意的时候……。
最后由两个鸡群的公鸡负责解决,它们解决的方式就是“打一架”。
对鸡群的公鸡来说,既是它们的挑战,也是它们的机会。争斗的胜者,不仅能够保护本鸡群母鸡们的利益,获得鸡群母鸡的忠心和仰慕,还可以借机向其它鸡群,展现自己的雄伟姿态和伟岸武力,俘获额外的芳心。
战斗开始了!两边的公鸡扑打着双翅,四十五度角往前直直地伸长着脖子,顶端的喙像锋利的箭头一样,“咯咯咯”急促的嘶叫着,猛扑上去,然后和对方厮打成一团。战斗很快结束,失败者夹着翅膀脱离战场,不知所踪,胜利者趾高气昂,引颈欢唱。几秒后重归平静,留下一地鸡毛。
元医生家里的公鸡,正处在公鸡生涯中的黄金时期:它体格高大健壮、爪喙锋利、羽毛艳丽,精力旺盛、叫声高亢洪亮。不仅在本鸡群里身形挺拔、卓尔不群,即使在本区域的所有鸡群里,它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见者无不称赞。
“阿耶,你屋里这只公鸡要得!什么时候孵鸡崽子,捉几只给我做种。”
每当女邻居们来访时,它的雄姿总被客人反复地提及和夸赞,为家里女主人在她的同行面前赢得了大量荣耀,所以它在家里的地位,远远超越了一只公鸡,而且牢不可破。
它好像也深知自己的本钱和长处,所以只要一有机会,就将它展现得淋漓尽致——比如打鸣。
现时的农村,人们依然遵循中千百年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鸡鸣就是一天的开始。每天早上天刚刚破晓,元医生家里的公鸡就会准时开喉打鸣,在它“喔喔喔”打鸣两三声后,左右邻近的公鸡才仿佛接收到了号令,于是周围几户人家的公鸡们开始嘈杂起来,打鸣声此起彼伏,高低顿挫。
天天如此,月月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