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位潮退!";阿樵嘶吼着劈断缠身的银丝锁链,柴刀在沙地刮出北斗阵型。虎斑贝突然自行飞起,荧光螺粉在阵眼处凝成林阿阮残影:";申时三刻,往生石阶。";
十二采珠女齐声尖啸,青铜伞轮廓突然实体化。伞面《百鬼夜行图》的恶鬼眼窝里,沈墨瞳被剜去的左目突然转动,瞳孔映出溟沧楼地窖的暗道图。阿樵的阵纹已爬上右脸,银丝在皮下织成往生咒锁链,将他拽向伞骨汇聚的漩涡。
";离火位,七步焚心!";小鱼将护心鳞残片按进沙地。青光炸裂间,三百根伞骨突然倒戈,刺穿采珠女们的琵琶骨。老妪的人皮鼓轰然炸碎,鼓腔里滚出枚青铜钥匙,匙柄刻着怀素手札中的";归墟";二字。
苏锦娘的红绸缠住钥匙,足尖点在伞骨尖端:";好囡囡,这钥匙开的是你娘亲的往生棺。";她袖中甩出半幅焦黑的《血海嫁衣图》,新娘盖头下浮出新画面——林阿阮正将婴儿递给戴斗笠的渔夫,襁褓里塞着把微型青铜伞。
阿樵突然暴起,阵纹锁链绞住三根伞骨。他借力荡向苏锦娘,柴刀劈落人牙项链的瞬间,整片白螺滩突然地动山摇。虎斑贝内壁的螺语骤然变调,荧光在虚空拼出往生石阶的星图,每级台阶都对应伞骨上的星宿纹路。
";震位,艮七,巽三!";小鱼踩着阵图方位狂奔,护心鳞的伤口在风中渗出血珠。血滴落在伞骨表面,竟激活了林阿阮封印的记忆幻境——万历二十三年惊蛰夜,她正用银刀剜出护心鳞,血淋淋的鳞片背面刻着";断缘";二字。
苏锦娘的红绸突然分裂成十二道,每道绸缎末端系着冰玉棺残片。棺中浮出被换命者的残魂,齐齐扑向阿樵心口的阵纹。小鱼甩出银针钉住三具残魂,针尾缠着的优昙花瓣遇血即燃,在虚空烧出条逃生火径。
";接住!";阿樵将青铜钥匙掷来,自己却被阵纹锁链拖入伞骨漩涡。钥匙插入虎斑贝缺口的刹那,贝中射出青光直指归墟方向。海面突然裂开巨缝,露出三百级青铜台阶,每级都嵌着冰玉棺碎片。
苏锦娘的笑声混着骨舟崩裂声传来:";往生路上,记得替你娘亲问声好。";她红绸卷住最后三根伞骨,在台阶尽头拼出完整的溟沧楼幻影。楼顶飞檐处,沈墨瞳的独目正渗出黑血,在虚空凝成新谶:";伞骨尽,画魂灭;往生启,因果劫。";
阿樵突然挣断银丝锁链,阵纹已蔓延至全身。他反手将柴刀刺入心口,黑血喷溅中,整片伞骨漩涡骤然停滞。小鱼攥着青铜钥匙跃上石阶,钥匙插入第一级台阶的瞬间,三百冰玉棺同时开启,棺中浮出的不是尸骸,而是三百根刻着生辰的青铜伞骨。
";这才是真正的往生伞......";苏锦娘的红绸虚影在台阶顶端凝实,腕间银铃震碎三根石阶,";你娘亲用三百活人祭炼的宝贝,如今倒便宜了你。";
小鱼忽然扯开衣襟,将护心鳞残片拍在胸口。青光顺着金印纹路爬上台阶,每一级都浮出林阿阮泣血的手书。当最后一级石阶亮起时,整条往生路突然倒转,三百伞骨尽数扎入苏锦娘的红绸虚影。
";好!好!好!";虚影在溃散前连道三声,银铃碎屑凝成最后的血谶:";十载之后,归墟再会。";阿樵的柴刀当啷落地,阵纹褪至心口三寸,掌心还攥着半截刻有";阮";字的伞骨。
晨光刺破海雾时,往生石阶沉入归墟。小鱼跪在退潮的滩涂上,看着虎斑贝内壁最后的螺语消散:";因果未了,黎明非终。";阿樵倚着老槐树残根,染血的指尖在沙地画出歪斜的帆船——船头站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衣袂翻卷如当年林阿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