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其中既无治国理政的大忠大贤,也无足以立德垂范的佳才名士,只是一些性情特别的女子,或痴情或才情微妙,与班昭、蔡文姬这样的前代才女相比,似乎缺乏令人敬佩的德能。”
“若是我将它抄录下来,恐怕世人未必爱读呢。”
石头听后笑道:
“师父何必拘泥!若是觉得没有朝代年纪可考,那不妨假托汉唐等年代添加进去,这也不难。”
“不过我觉得,历来的野史都千篇一律,不如我这部不拘于此的书更加新奇独特。”
“我这里只取故事的情节和道理,何必拘泥于朝代呢?”
“再者,世间人爱看的并不是那些讲治国理政的大书,而是闲情趣事。”
“许多所谓的‘佳人才子’小说,内容大多淫秽荒唐,败坏人心。”
“即便是一些佳人雅士的故事,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套路,不如我这真实经历来的有趣。”
“我的故事中,虽然没有圣人贤士,但所记之人都是我亲眼所见的,故事情节也贴近人情,既可以解闷消愁,又有几首拙诗俗句,供人一乐。”
“至于其中的离合悲欢、兴衰际遇,也都是我亲身经历,没有半点虚构。”
“如今,贫穷的人忙于衣食,富裕的人贪求更多,闲暇之时不是追逐声色,就是争名逐利,哪里有闲心去看那些大道理的书?”
“因此,我这部书并非想博得什么奇名妙誉,只是希望在人们闲暇解愁时,能翻看几页,也算减少些奔波烦恼。”
“比起那些虚假浮夸的陈词滥调,我这点真实经历反倒更有意思。师父意下如何?”
空空道人听了石头这番话,思索了良久,又重新仔细检阅了一遍《石头记》。
他发现书中虽然有些言辞指责奸佞、贬斥恶行,但并非以讽刺时政、谩骂世人为主旨;至于君仁臣良、父慈子孝这些伦常纲纪的内容,则多为歌功颂德,情深意切,与一般野史不可同日而语。
书中虽然主要讲述的是儿女情长,但只是如实记录事实,并非虚构杜撰、沉迷于淫乱艳情。
书中毫不干涉世事,因此空空道人便从头至尾抄录下来,作为传奇传世。
自此,空空道人因为“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改名为“情僧”,将《石头记》改为《情僧录》。
后来,吴玉峰为此书题名《红楼梦》,东鲁的孔梅溪则称其为《风月宝鉴》。
最终,曹雪芹在悼红轩中,耗费十载光阴,增删五次,整理成书,定名为《金陵十二钗》。
书前题有一首诗云: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这部书的来历至此交代清楚,接下来便讲述石头上的故事。
书中记载:当年东南地陷,这片东南之地有个名为姑苏的地方,其中有座城叫阊门,是红尘之中数一数二的繁华风流之地。
在阊门外,有一条十里长街,街中有个仁清巷,巷内有座古庙,因为地方狭窄,人们称之为“葫芦庙”。
庙旁住着一户乡宦人家,姓甄,名费,字士隐。
他的嫡妻姓封,为人贤良淑德,深明礼义。
甄家虽不大富大贵,却也是当地有名的望族。
甄士隐性情淡泊,不以功名为念,每日以观花赏竹、酌酒吟诗为乐,俨然一派神仙风骨。
但他唯一的遗憾是年近五十却膝下无子,只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乳名英莲。
一天盛夏,日长无事,甄士隐在书房闲坐,因疲倦将书搁下,伏案稍作休息,不觉朦胧睡去。
梦中来到一处,不知是何地方。
忽然看到一僧一道一边走一边谈话。
只听那道人问道:
“你带着这块顽石,打算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