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建议送社会福利机构"的红戳,陈大河想起前世关于福利院的报道。
铁栅栏后那些抓挠墙皮的孩子,指甲缝里都是灰泥,这个年代哪有那么多人性可言!
"建议给孩子用氯丙嗪......"
听到这话,陈大河赶忙道:
"不要镇静剂,我听专家说......"
话未说完,老大夫抬头打断道:
"苏修的脑宁片?去年卫生局通报过,这药吃死过三个知青!"
“你这么小的娃你敢用?”
陈大河闻言一愣,想了想道:
“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老大夫扶了扶眼睛看着不哭不闹的小花崽儿叹了口气:
"先做脑电图吧!"
陈大河抱着小花崽儿刚走出诊室,走廊突然炸开一阵哭嚎。
门板震动的间隙,陈大河看见担架车上躺着个浑身紫斑的男孩,右手指缝间夹着半块冻硬的列巴面包。
"让让!猩红热爆发!"
人潮推挤中,陈大河抱起小花,顺着"预防接种处"的箭头拐进楼梯间。
台阶拐角处倚着个搪瓷盘,泡着暗红的采血针。
X光室在走廊尽头,门上挂着"设备故障"的木牌。
陈大河瞅着那四个字愣了愣:
“师傅,这得啥时候能好?”
穿胶鞋的技工见人来,一脚把被老鼠咬断的电线踢进床底:
"故障三天了,去其他医院照吧。"
技工看了看陈大河继续道:
"松花江来的技术员年前就回城了,没粮票谁爱留山沟子修机器?"
陈大河闻言盯着"设备故障"的黑体字,指甲掐进棉猴补丁里叹了一口气:
“这附近哪还有能照脑子的地方?”
技工想了想道:
"顺着国道走八十里,穆棱县医院兴许有!"
陈大河皱眉想了想:
"来回得一天,等结果得两三天,这样算至少得在穆棱待四五天呢!"
技工闻言笑了笑:
"可不是吗,国营大车店住一宿三块二,粮票还得另算,你这就照个脑子有点不划算!"
陈大河刚想说话,附近客运站的大喇叭响了起来:
"受西伯利亚冷空气影响,未来三天有暴雪......"
技工听着播报笑着摇了摇头:
“这雪一下啊,八成又得封路!”
陈大河叹了口气抱着小花崽儿转身离开,
一阵风吹过,走廊告示栏的宣传画被风扬了起来,露出下面一张"发展多种经营"的山货收购价目表。
陈大河瞅着熊胆收购价上调40%,每克25元的告示皱了皱眉。
要是去直接去省城,自己手里的钱怕是不够。
还有六天法院就会开庭审理自己离婚案,路上一来一回加上看诊的时候,想要在五天内回来,怕是来不及!
"阿嚏!"
小花的喷嚏打破了沉默。
陈大河摸到小丫头后颈的冷汗抱紧了孩子,
望着县城北山梁浮动的暮色,风把山里的樟子叫声拽进走廊。
往年这时候,头茬鹿茸该冒血珠子了。
今晚趁夜赶回屯子,明天就进山打猎。
趁着这几天多打点猎物多攒点钱,等离了婚安安心心的带小花崽儿去省城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