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有理,此等小事不值得生气。”县令大人深吸几口气,抚了抚胸口,从桌案后走了出来,无奈道:“我也不想动怒,可是这范员外是每日三趟的派人催,着实让人无法应对啊!”
“丢失财物的几家也就只有范员外总是来催问了,否则县尊也不必如此烦恼。”
“谁说不是,要不是他有个好姐姐,我看在刺史大人——”
“嘘,太爷悄声!”
“此处无外人在,就你我两人,不必如此忌讳。”县令大人挥了挥手,满不在乎道。
县丞凑近悄声提醒:“隔墙有耳,还是稳妥一些好。”
“行,就听你的。”县令大人也不坚持,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而谈起案情。“本来今早唤那范员外前来,是想着案情总算有了进展,给他一个交代的。谁知姓范的一声感谢都不说,反而追问剩余的金银珠宝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真是气煞我也!”
“商人重利,徐曹找到的金银珠宝只是范家提供名录的百之一二,他自然是焦急了些,县尊别和他一般见识。”
“哼,我才不和他一般见识,没得降低我身份!”
“没错没错。”县丞看着县令的脸色,提议道:“您看,要不要把朱大唤回来一起查案……”
“别提他了,范员外说朱大不查其他的线索,反而总是逮着他问话,厌烦得很。且他昨日被我打了板子,听说伤得挺重,看在他一直辛勤办事的份上,还是让他在家养伤吧!”
“伤得挺重?”县丞一脸惊讶。
“自然,徐曹昨日和我说,抓蟊贼的时候刚好碰到朱大家的女儿,说是买猪骨头给他补身体呢!朱大素日里可是抠门的紧,能舍得花钱买肉骨头,想来伤得不轻。”
县丞听了,心里有些疑惑,倒也没有继续提议。
——
朱大不知道要不是多亏了女儿的无意之举,他的苦肉计就算白忙活了。送走了李四,他就从床上翻身而起,一番乔装打扮后,从侧门出去了。
朱家侧门外是一大片的槐树林。
多年的老槐树,长得十分高耸。便是夏日里,树林里也十分荫蔽,阴森森的,不见阳光。关于这个林子的传言颇多,再加上树林里灌木丛深,不便行走,以至于荒无人迹,越发显得幽深。
目送着朱大进入了树林,朱大嫂关上门,小声嘀咕道:“打扮成那样,若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偷人呢!”大大吐槽了一番,她才翻出药包坐在顺风处开始熬药,又从厨房端着一个圆簸箕走了出来。
簸箕里盛了豆粮,她盘腿坐在廊下的六几榻上,细细挑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就有相熟的四邻居在大门外喊道:“朱大嫂,听红花娘说集市有新鲜的羊肉,你去不去啊?”
朱大嫂坐着不动,高声回道:“你先去,我这会儿给我家老朱熬药呢,家里还有一大堆事,走不开!”
院外的邻居大娘扒着朱家大门仔细闻了闻,待嗅到朱家院子里飘出来的浓厚药味,这才摇了摇头,挎着篮子一扭一摆的走了。路上遇到其他大娘,自然免不了顺嘴提几句,什么朱耆长受伤在家吃药朱大嫂忙得不行啊,脸上一脸同情。
小半个时辰后,朱翾回来了。
朱大嫂也刚好挑完了粮食,她交代了朱翾几句,就匆匆忙忙挎着一个篮子出门了,嘴里念叨着:“集市都快散了,羊肉只怕是卖光了,也不知能不能买根羊骨头……”
朱翾听了直摇头,老娘这性子哦,嘴上骂得欢,心里还不是心疼“她家老朱”。
家里有猪肉,还想着买羊肉补身子,啧啧……
朱翾一边咂舌一边回到后院,盘腿坐在房前廊下的四足胡床上,侧身抽开胡床边矮柜的抽屉,从中端出一个食盒放在矮柜顶部,又从第二个抽屉取出一本书。
清风徐来,她慢慢翻动着书页,偶尔用木签扎着食盒里的果脯吃着。等书翻了小半,她看到“面上金光闪闪,手中雪刃辉辉”这一句时,内心忽而有些感触,不由放下书,望向院中的花草树木。
春末夏初是一年气候最好的时候,太阳虽大却并不耀眼,暖风吹得人熏熏欲醉,万物待发,生机勃勃,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舒朗起来。
再抬头,天空又高又远,偶尔瞟过几片白云。
白驹过隙,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两三日。
这日,朱翾在城南一赶山人家买到了一截崖柏,这老崖柏产自太行山,极为难得。得到了好木材,朱翾心情很是愉悦,脚步轻松的往家走去。
正当她要走到县衙前的大街时,见到两个捕手将一位老妪从衙门前赶了出来,语气十分的不耐烦。
“走走走,说了不能探望就不能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