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侧脸看过去,只见一身利落的棕衣,高大的身材,皮肤有些黑。一字眉,目光炯亮,算不上俊朗的面庞,左手还持着一柄长剑。他的身上无形透着军人的凛然之气。
看到他,她脑海里便浮现一个想法:他,一定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七王爷。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延言。
延言是七王爷的贴身侍卫,似乎也算是有品级的官。
她向来对朝廷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了解。
延言似乎很在意礼数以及尊卑之分,半跪下来,说:“属下奉命前来接王妃入宫。马车已在院外等候。”
延言这谦恭的样子,好似她真是个尊贵的王妃。实际上,在未行大礼前,她也只是徒有个名号而已,也就他此时是当真的。
成了王妃,岚尘雪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忧戚的情愫堆压在心口,很是难受。
延言问:“有没有什么物件想拿?”
“只有一件,是娘亲唯一的画像。再无其他,随时可以走。”
守兵拿来画卷,延言瞄了一眼,是一幅残缺破碎的画卷,背后有很明显的粘痕。
“王妃,请。”
岚尘雪随着延言走出大门,门口是一辆极简的棕色旧马车,车帘只是一块黑布,好像刚钉上去的,倒是衬了她戴罪的身份。
她颓然迈上马石,转而回望一眼门楣,喉中哽咽。
延言道:“王妃,请上车。”
岚尘雪收回目光,迈进车里。她不愿与熟悉的人做最后的告别。
微风和煦,城内飘香四溢。
她扬着车帘,在行驶的马车上向外看去,看到那街道行人异样的眼光。
流言四起,先前称赞爹爹的街里说起恶语,曾经清廉的声音已经断绝。
从岚家出来的车子似乎成了瘟疫,众人避而远之。
那变得扭曲的面孔如针扎在心口,那是只有她才会在意的痛楚。
岚府即日便会被查封,家奴流放。
她再无家可言,无家可归。
她放下那帘子,不愿再看见谁。
从岚府到皇宫只有两刻的车程,她却觉得特别的漫长,足够她回想十八年的光阴。
尘雪,听爹爹说是娘亲为她取的。
她的父亲是帝师,岚林岚太傅。因为娘亲去世的早,父亲又未再续弦,所以她是岚家的独女。
世外流传她才华出众,全因为有一次在一场切磋才艺的比试中,以一首词夺得世人瞩目。当时连先皇也赞赏一二,那时她才九岁。
不知是何原因,自从她以此出了名,便很少让她出门。连家里来了客人也很少让她出来接见。
她曾猜想,可能是爹爹太护她了。
时间久了,人们渐渐忘却,以至于外人都觉得岚家没有儿女。
但真若有人见到她时,总是大惊,然后以羡慕的口气对爹爹说,有她这样的女儿真好。而爹爹听后,便更是忧心,生怕她会被谁抢走一般。
她听芸芸说过,爹爹曾经狠狠地拒绝几个世家的提亲。一直将她留到了十八岁也没有往外嫁的意思。
她觉得这样也蛮好的。
同父亲一直生活下去,不嫁又有什么关系。而这次爹爹却将她推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