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寒一眼便瞧出此人受了内伤,行动不便,气血不畅。
原本喧闹嘈杂的茶寮,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噤若寒蝉。食客们头也不敢抬,匆匆吃完,便匆匆离去,生怕招惹上权贵,丢了性命。御寒和浅浅也埋头吃饭,想着尽快吃完上路。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驾驾驾”,伴随着马的嘶鸣声,一队人马裹挟着滚滚烟尘,眨眼间便到了茶寮前。只见十余名骑兵簇拥着一位红衣劲装少女,他们身着黑色劲装,手腕和裤腿处扎着棕皮护腕护腿,动作干净利落地飞身下马,英姿飒爽。
这位红衣少女生着两道浓眉,杏眼桃腮,樱唇翘鼻,脑门上挂着点点汗珠,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润,整个人英气十足,颇有女侠风范。“哥哥,你怎么样,身子可还受得住?”少女急切地问道。
“张玉婉,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一个未出阁的闺秀,怎能纵马游街,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你怎么又骑马跑来?”锦衣公子张天昊咬牙切齿,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嗔怪。
“天昊哥哥,我这不是担心你,想快点赶上来嘛,你可千万别告诉娘。”张玉婉嘟着小嘴,像个小孩子似的摇着张天昊的胳膊撒娇。
张天昊无奈地摇了摇头,兄妹俩在茶寮坐下来,准备喝茶稍作休息。
而此时,御寒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张天昊?张玉婉?这两人莫不是骠骑大将、右将军张明举的嫡子嫡女?右将军手握二十万兵权,一直驻守南方富庶之地。据密探来报,张明举始终只效忠先皇建德帝,对新帝态度暧昧不明。右将军是父亲昔日好友,御寒一直苦寻机会南下探听他的政治倾向,没想到竟在此处偶遇他最疼爱的一双儿女,心中激动不已,连紧握着的杯子里茶水洒了出来都浑然不觉。
浅浅见御寒紧盯着那兄妹二人,握杯子的手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兴奋之情,不禁满心疑惑。
这时,御寒深深地看了浅浅一眼,浅浅何等聪慧,立刻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微微点了点头。
“哐当”一声,御寒佯装晕倒在桌上。浅浅瞬间进入状态,尖着嗓子大喊:“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浅浅可怎么办呀,救命啊!求求您这位大慈大悲的女菩萨,救救我们家公子吧!”这孩子简直是天生的戏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凄惨。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张玉婉脚下,一边哭着磕头,一边哭诉道:“美丽的仙女姐姐,您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是行侠仗义的侠女。求您救救我们家公子吧,可怜公子一心想进京参加秋闱,没想到住进了黑店,不但钱财被抢,还被他们打伤了。这一路奔波,想来是旧伤复发了,呜呜呜呜……”
张玉婉自幼就对江湖侠女十分向往,平日里也经常偷偷跑出家门“行侠仗义”。此时,又见这小仆人模样清秀伶俐,嘴巴还甜得像抹了蜜,顿时心生怜悯。
她立刻吩咐侍卫将人抬上马车,风风火火地说道:“哥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赶紧回府吧。”
张天昊看了看这对主仆,只见那书生虽然面色惨白如纸,却生得俊朗非凡;这小厮五官精致,十分讨人喜欢。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只得吩咐下人准备上车启程。浅浅磕头谢恩后,便跟着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便到了府邸。浅浅看到眼前的宅子,瞬间愣住了,这竟然是她曾经的家。只不过,这座大宅子以前挂的是“樊府”的牌匾,如今却已是“右将军府张府”。
浅浅望着眼前熟悉的一砖一瓦,物是人非,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悲伤瞬间将她淹没,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门前早已呼啦啦跪了十几名丫鬟婆子,高呼“参见主子”。众人刚在前厅安置好,便有宦官前来传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将军治军有方,效忠社稷,今特赐府邸一座,另赐千年人参、首乌、雪莲,为将军嫡子疗伤。命嫡子嫡女好生温养身体,无旨不得出京。”
张天昊双手紧握,关节泛白,一字一顿地叩谢道:“谢皇上隆恩。”
宣旨官离去后,张天昊脸上青筋暴起,“啪”的一声,愤怒地挥落桌子上的茶盏,愤然咆哮道:“欺人太甚!乔装派人将我打成内伤,又以医治为名,把你我接到京城,实则是当成人质。还假惺惺地赐医赐药,这皇帝老儿真是厚颜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