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一声,受伤都没让德玄宗第一公子吐血,这句“美人”却憋得他差点吐血。“你,我,这,算了。小弟弟我叫成御寒,你可以叫我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有金创药,劳烦你帮我敷在背上。”
“太好了,这就不用我明早去采草药了,你有没有匕首,我要把断剑取出来。”浅浅直接而肯定地说。
御寒气息忽的一冷,迅速出手掐住浅浅脖子,作出十分戒备的样子,眼神瞬间凌厉,“你是什么人?”
“唔唔呜呜,放开!”浅浅挥舞着小胳膊使劲挣扎,御寒松了手,忽觉得自己太紧张了,抱歉道:“对不起。”
浅浅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不会害你的。”
然后,她利落地用匕首划开衣服,倒上金创药,用干净软布按住,“扑”的一声将断剑拔出,迅速止血包扎。
御寒咬着牙默默承受着,心里却十分疑虑惊奇。他觉得这小孩来历不凡,小小年纪,居然能如此轻松地挖断剑,还毫不惧怕,处理伤口时更是井然有序。
御寒本就身体健壮,又服下随身丹药,气色很快好转。他这才细细打量起浅浅。
只见这孩子异常单薄,纤弱的小身板在肥大破烂的棉袄里晃晃荡荡,脏得看不清原本颜色。尖尖的小脸黑乎乎的,瞧不清长相,一双眼睛却骨碌碌地转着,晶亮得仿佛黑玛瑙。细小的手腕仿佛一掐就会断掉,脚上趿拉着一双露脚趾的草鞋,一看就是个流浪的孤儿。
御寒心生怜悯,怕触及孩子伤心事,便不忍多问。“浅浅,你可还有亲人,不如随我回宗,我来照顾你。”
“真的吗?”浅浅瞪着晶亮的眼睛兴奋地大叫,心想自己终于可以不用风餐露宿了。但她并没有告诉御寒自己的真实身世。
浅浅有自己的心思,她的爹爹毕竟是支持太子的。当日,她听人议论父亲是死谏朝堂,新帝虽然表面上不予追究,但私下里一定十分不满,保不准会对樊家斩草除根。
所以,她只是含糊地告诉御寒,自己父母双亡,与一个哥哥失散。她心想,自己这也不算撒谎,她确实一直在打探云哥哥的下落。至于她那个大哥,樊家出事时,竟然找都没找过她,浅浅的心也凉了,只当没有这个哥哥。
而锦云哥哥自幼就很疼爱浅浅,只是云哥哥已经快两年没有回家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新帝王迁怒治罪。这一年来,浅浅也一路打听,只是她接触的不是乞丐就是平民,对于江湖或朝堂大事知之甚少,只能凭运气寻找。
单说这御寒,明为德玄宗少宗主,实为前太子玄德第八子。
只因从小体弱,自幼被江湖高人带回深山修炼武功,强壮身体。太子玄德被害时,满门皆被新帝十三皇子安了莫须有的罪名暗害,只余下这第八子被疏忽放过。
御寒学成后游历江湖,得知父母亲人遇难,便暗暗寻到父亲埋在塞外的根基。通过内部渠道,凭借皇家特有印信与父亲的亲随联络上。
他得知父亲竟然没死,只是在受伤逃亡时断了腿,一众亲随都在各处潜伏下来。御寒找到父亲,看到昔日英武非凡的父亲,如今身体残缺,两鬓斑白。
他双目通红,被仇恨折磨得目眦欲裂,下决心一定要夺回江山,为满门二百多口报仇雪恨。
于是,他利用父亲积攒的人脉资源,暗暗成立了德玄宗。不消一年光景,德玄宗已经在江湖上名声鹊起,成为江湖大派。明面上,它是一处江湖宗派,实则为前太子复辟的重要据点。
御寒要带浅浅回宗里,也是颇多犹豫。这样重要的据点,本不应轻易带外人进入,毕竟他们现在实力较弱,一旦被新帝发觉,必将万劫不复。
可御寒见浅浅孤苦无依,又救了自己性命,便已心生信赖。又见这孩子果敢聪明,一双眼睛纯净透明,又多了几分喜欢,所以决定带回宗里提拔培养。
在破庙修养了几日,御寒的身体恢复了七八成。这一日,御寒给了浅浅些银两,命她去村子里买了些干粮,一套半新不旧的灰色长衫,一套浅蓝半旧小厮衣衫。
御寒做读书人打扮,浅浅洗干净了脸,绞去鸟窝一样的头发,找根布发带胡乱绑了,背着包袱扮成小厮跟在身边。
御寒见浅浅干净的小脸,不觉一愣。这孩子尖尖的下巴,虽然脸色苍白,但却异常清秀。长长的睫毛下,是琉璃般的眼珠,五官还没有长开,就已经十分明艳。只是身体纤弱,明显营养不良,一脸的菜色掩盖了她的光芒。御寒只觉得这孩子像女孩一样漂亮,不觉愣住,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次御寒只身而来,本是联络承德地方上父亲的党羽,暗中积攒力量。
却不料,昔日父亲提携的知府孙成恩,竟是个拜高踩低、忘恩负义之辈。他不但假意应允,更是设下陷阱,欲将御寒擒住,引出太子玄德,在新帝跟前请功。
幸得御寒武功高绝,逃出生天,幸而并未暴露身份。乱战中,他左肩中了一箭,运起轻功逃到城郊破庙,为浅浅所救。
这趟承德之行十分凶险,也让御寒知道,想要夺回父亲的江山,谈何容易。
且不说父亲暴露在外的人脉和兵权已经悉数被新帝收整,隐在朝里与父亲有旧恩的官员,为了富贵和自保,也不愿出头。父亲只余下太上皇所赐一支为保卫皇储的暗卫,其余亲信被分散各处,以免遭新帝追杀。他们虽然手握太上皇所赐军权的半块虎符。
可如今新帝正铺下大网,对这半块虎符势在必得。掌管北部边寒之地军队的左将军崔邵效忠新帝,右将军张明举立场暧昧不明。
萧贵妃派了虎视眈眈的杀手,以缉拿反贼的名义四处搜查父亲的余党。现如今,如何接近朝中掌权大臣,探知他们的倾向,真是难上加难。
御寒欲去燕京联络旧下属,并打探朝中权势倾向。
他领着浅浅一路晓行夜宿,奔京城而来。这一日,行至京城咽喉古北口,来到一处小镇。
两人坐在茶寮里,要了一壶清茶、一盘馒头,借此休息片刻。只见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马,前头的侍卫小厮就有十余人,马车随行的丫鬟婆子六七个,好不威风气派。
一众侍卫手持长剑,嚷嚷着让吃茶的散客靠边,呼啦啦围住了中间的几处桌子。两个眉目清秀的小厮赶紧在长凳上铺了褥垫,木桌重新擦拭,铺上丝巾餐布,摆上琼杯玉碗。
一个小厮匍匐在马车跟前,两个丫鬟搀扶着一袭白衣男子,踩着小厮的背下了马车。只见这男子生得面如冠玉,琼鼻丰唇,两道眉毛粗狂飞扬,身材更是魁梧挺拔。
束发头巾用美玉装饰,一席月牙白长衫面料考究,衣角袖口均有精致云朵的江南织绣,腰间佩戴一虎啸山林玉佩,皆非凡品。这公子贵气不凡,面上神色却显得痛苦,两道英眉微拧,众人只觉这样阳刚的外貌,却要人搀扶,十分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