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洋子和英粟儿都不希望英成在家。没有英成的家,气氛是轻松自在愉快的。
橱柜台面上各种瓶瓶罐罐大碗小碗,几个碗里备着切好待做的生肉和蔬菜。
有一碟切开的咸鸭蛋,应该是上顿吃剩的,鸭蛋黄橘红冒油,香气浓郁。
英粟儿用拇指和食指啄出一瓣蛋黄比较大的鸭蛋,扒了壳三两口吃掉,顺便舔干净手指尖。
如果可以的话,英粟儿只想吃蛋黄,她不喜欢吃蛋白,但不能把蛋黄挑出来吃了蛋白丢给别人吧。
再挑出一块,先把蛋白勉强囫囵吃了,除了咸没什么味道。
留着蛋黄慢慢品味,蛋黄入口,沙沙的,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如果亦然在,他会把蛋白吃了,蛋黄给英粟儿吃,并说他喜欢吃蛋白。
洋子尾随英粟儿进了厨房,故作嫌弃地啧笑:“手也不洗,指甲留那么长,跟僵尸似的。上车前没吃东西?你呀,生活要有规律。”
“前两天有几个你的同学来家里找你。”洋子接着说,絮絮叨叨。
“谁呀?找我干嘛。”英粟儿心不在焉,转悠着,东张西望,试图再找点可以抓嘴的东西,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肚子还真饿。
“胖大庆和笑言,来家里坐了好一会,说好多年没见过你了。”
“哦,我跟同学来往不多。”英粟儿淡淡说,眼眸还在四处飘,“有什么吃的?”
洋子递过一盘荔枝:“吃点荔枝,我洗干净了。你爸爸听说你今天要回来,高兴极了,早上专门去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荔枝。”
洋子的话英粟儿半信半疑。多年了,洋子总周旋在她和英成中间左右逢源做老好人。
英粟儿坐在一把椅子上将水果盘放在腿上吃着荔枝。
她覆着睫眸,神情没什么情绪起伏,甚至是乏乏无趣的。
她那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漠然和心不在焉,使很多人在和她说话时都会疑惑她是否在听。
就连任课老师都疑惑她是否在听课。哪怕她目不转睛盯着黑板。
“妈妈,他向我求婚了。”她挂着眼帘,将一颗剥好的荔枝塞到嘴里。
“粟儿,你还小呀。”妈妈凝视着她,扬起淡淡秀眉。
“我十七岁的时候,以为我活不过二十岁,我活过来了。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我其实很老了。”英粟儿的声音平缓淡漠。
洋子泪奔:“不许胡说。”
洋子突然想起八年前……她不是突然想起,而是时时想起,每每想起她痛得想就地倒下不醒,从此了断一切,不再知晓。
犹如噩梦,越是想甩掉越甩不掉。它像个阴魂不散的恶魔,时时提醒着自己,啃噬着自己……
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太苍白,太单薄。太忧郁,脆弱得仿佛一个不小心她就消失了。
女儿是她的痛。而她,无能为力。
洋子收泪:“你想好了吗?亦然是个很好的男人,交给他妈妈放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英粟儿对妈妈的眼泪早已免疫,可以熟视无睹:“你想把我推出去吗?”
“不是啊,多一个人管着你,妈妈放心。”
英粟儿语塞,心里堵了块棉絮,双眼就潮湿了。
她低头继续吃腿上篮子里的荔枝。
真是生如槁木,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