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男人转头看过来。
上次见面还是过年。
大半年过去,熟悉的面孔也显得有些陌生。
他脱了西装外套,松了领带,衬衫领口微敞。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餐桌上,慵懒散漫,气质盛气不羁,流露着一种钟鸣鼎食之家才能浸润出来的矜贵。
况承止没有回答詹绾阙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地问詹挽月:“这条裙子有这么要紧吗?你姐穿一下脸色就难看成这样。”
他说话咬字清晰,声音富有磁性,带一点自然不刻意的京片子韵味。
詹挽月下意识想问他,况承止,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真是蠢。
况承止说那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裙子,她就信。
这样哄骗人的话,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
偏她还惦念着,专门为这条裙子回趟家。
詹挽月悄悄攥紧了手心,哑声问:“你说呢?”
况承止扯着唇嗤笑一声:“落爸妈家这么久也没来取,想来是不要紧的。”
听话听音。
况承止言语间根本没有向着詹挽月的意思,旁人自然更理直气壮地维护詹绾阙。
于嫦华不满地瞥了眼詹挽月:“不就一条裙子,你姐姐穿一下又怎么了?突然回趟家弄得跟全家欠你似的,真扫兴。”
詹绾阙委屈巴巴地哄她:“挽月,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现在就去换下来还给你……”
说着真的要上楼换衣服。
一句话给于嫦华心疼坏了。
于嫦华连忙站起来拦下她,护着:“你们两姐妹分这么清做什么,阙阙你回来坐着,不用换,有妈妈在,我看谁敢让你换!”
再看向詹挽月。
她对这个亲生的女儿素来没什么情分,反倒是詹绾阙这个一手带大的冒牌货才是她的心尖尖儿,溺爱无度。
“詹挽月,你姐姐别说是无意间穿了你的裙子,这条裙子你送给她又如何?我们家大业大的,你还能缺一条裙子穿啊。”
“要不你开个价,这裙子多少钱,我这个当妈的从你手里买来送给你姐姐,这总行了吧。”
一个个你一句我一句,如同往她这个气球里加氢气,加满了,气球升天,飞到一定高度,轰地爆炸了。
总是这样。
詹绾阙永远可怜,永远受委屈。
她永远可恶,永远有错。
血脉至亲和枕边人,谁都不会站在她这边。
况承止看见詹挽月那双澄澈的眼睛有了湿意。
一瞬间,似有一抹乌云堵在心口,倏地下起酸雨来。
况承止正想开口,詹挽月眨了眨眼,原本的情绪消散得一干二净,眼神清冷,一如往常。
雨停了,他却不觉得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