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低声骂了句脏话,目光投向急救室的红灯:“陆珩怎么样了?”
“打了镇定剂睡下了,”祁星河摇头,“医生说他应激障碍发作,精神状态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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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说要被杀死的不是池砚之。
半个多月没说话的池砚之静了很久,跟他说“我不爱你了”。
这很没道理。
他们本来就没有在聊这个话题。
但池砚之是病人啊,陆珩会哄好自己一万次,原谅池砚之一万零一次。
“不爱我……”
陆珩压下心里那阵委屈。
被爱又被冷落的一方会因为出现的一些不确定性获得更多的委屈。
时时刻刻都是害怕的。
在池砚之不给回应的每分每秒,陆珩都在寻找他还爱自己的证据。
眼下不是委屈的时候。
“你说你依赖我的信息素,对我有反应,想被我亲被我抱,允许我做你的小狗,都是因为不爱我?”陆珩仿佛在跟一团温柔的空气争辩,“宝宝别傻了,你根本不会因为信息素契合就亲吻拥抱、接受一个你不爱的人给你的标记。”
寂静的风雪不会回应陆珩找的借口。
陆珩告诉怀里的冰:“你爱我,我知道的。但是如果你心里认为不爱我了,也可以的,那么恨呢?厌恶呢?”
池砚之思维混乱,跟他不在一个频段。
许久才应他:“嗯。”
陆珩在思考他的记忆停留在哪里,于是提问:“那你希望我怎样呢?”
“上完节目、履行离婚的承诺。”
原来在这里。
又不完全一样。
池砚之只是记忆与时间线混淆,要是真回到了那个阶段,怎么可能还任由他抱着?
陆珩自动把这理解为撒娇。
“你还在想丢下我?”身体深处涌出的疲倦包裹陆珩的意识,浑身发冷,急需主人的拥抱。
小狗的眼睛黑得纯粹:“我知道了,但你得好起来,然后……”
身形一晃。
陆珩撑住身边的窗台:“然后我们去参加那个节目,结束了就离婚。”
池砚之有一瞬很想说“不”。
池砚之想扶陆珩一把。
但身体的控制权又不知道被什么夺走了。
他看见陆珩撑着窗台也站不住,以十分狼狈的姿势摔在地上。
“你得……”陆珩艰难地坐起来,似乎觉得自己很没用,露出局促的笑,渴望主人不要嫌弃他,“你得这样丢下我,去过很好的日子,而不是死掉……”
可以离婚,他答应离婚,他愿意以离婚的方式被池砚之丢下而不是以“死亡”。
护工推来一个沙发,扶陆珩坐上去。
陆珩把人赶走,伸手拽池砚之。
池砚之很轻,雾一样飘忽,被他一扯就带进怀里。
“你走的时候,要带上我,”陆珩一句话换了好几次气,“我只是一只小狗,是你行李的一部分。”
月光映着满地的血。
这画面在他昏迷的梦里循环了无数遍,现在又铺在眼前。
陆珩不想说下去了,模糊的视线里全是红色。
终于在池砚之眼中的暴雪里撕碎身体露出腐朽的灵魂。
十四岁的少年跪在月光下,二十四岁的青年跪在乡下旧房子里。
面前都是浓稠的血迹。
月亮碎了。
黑檀木捧着月亮碎片,交付生命。
池砚之,你以为这样就能丢下我吗?
池砚之的心脏,请记得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