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了！什么你出我出？我连一本书都不能送你了吗？”申屠瞟了我一眼。唉，罢了罢了，不过八百文，在他眼中的确不值一提。

继续往前走，我停下了脚步，连忙拉住申屠，十分为难道：“申屠兄，这家店咱们就别进去了吧。”

申屠抬眼一看，匾额上写着“孝子寿材铺”。冷冷笑道：“为什么不去？”

“这……这家是卖棺材的，你买它作甚？”我诧异道。

“棺材、棺材，保佑你升官，我发财，这么好的寓意，必须要买啊！”

我滴个仙人呦，这申屠兄上午在粮仓受了刺激，眼下靠不停地挥霍钱财来排解郁闷，不会精神不正常了吧？万幸，店里的伙计说寿材都是按照客户要求提前预定，款式、大小、价钱都定好了，才能下单让学徒们制作，不可能现在就抬走。申屠有些无奈，但又想着既然都进来了，不花点钱实在不舒服，便问伙计店里有什么现成的东西可卖。伙计上下打量了一下申屠，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大毛病。于是一指前面地上放着的四个花圈并两个纸扎人，道：“这几个是小师傅早晨刚折好扎出来的，你们要买就拿走。”

“我们买花圈作甚！”我一看这也太离谱了，对伙计怒道，连忙拉着申屠走出了棺材铺。家中又无丧事，这要是买回去搁在院子里，若叫戚老相公和周氏见了，还不气的七窍生烟，非把我们赶出去不可！

中午在聚福饭庄吃饭，点了最贵的菜，最好的酒，满满一大桌，因实在是逛的又累又饿，便与他大口朵颐起来。

“介夫，咱们已花了多少钱？”申屠问。

“四十多两了。”我道。

“逛了大半日，才花了这么点儿？”申屠有些难以置信。“不行，照这么买下去，到了夜里也甭想花完一百两。你快帮我想想，除了买东西，还有没有别的花钱的去处？”

“若真想花钱，自然是有地方的呀。不过，我从未去过那里，也不太懂。”我道。

“那正好！既然没去过，咱们俩今儿就去见识见识！”

我们刚走进风云赌坊的时候，里面的人并不多。各种游戏如：掷骰子、四门方宝、骨牌、花会等充斥在各处。赌坊里有专门的伙计给客人提供咨询和教学服务，一个叫抱关火的伙计正愁来玩的人不多，生意清冷呢，看见我和申屠进来，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赶紧堆着满脸笑，屁颠屁颠跑过来跟我们打招呼：“哎呦喂，两位爷儿看着脸生，第一次来玩？”

“是第一次，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玩的？”我道。

“好玩的可多了，不知道二位爷都喜欢什么类型的？”

“呃，我们是第一次来，从未玩过，亦不知喜好。烦小哥推荐个刺激好玩的。”申屠道。

“那没问题啊，您问小的那是问对人了。我们这儿最低的有十文一注的，适合慢慢玩，也有五百文一注的，赔率相对较高，但也更刺激。运气好的，一把扳本；运气差的，瞬间倾家荡产也是有的。”

“那就玩这个五百文的吧，快点把我的钱花完，我们兄弟俩好早点回家。”申屠道。

抱关火一听申屠这没头没脑的话，心中暗喜，以为我俩是来送钱的冤大头，赶紧道：“好嘞好嘞，二位爷儿请跟我来。”抱关火把我们领到赌大小的牌桌前，简单介绍了规则。我听懂后，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荷官问我们押什么，我们就随便押了个小，骰盅开了之后，我们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银票就没了。我和申屠对视了一眼，都惊讶这银票去的如此之快，他却大喜道：“这个好，果然快！来来，继续。”我接着又陆续掏出几十张票子押了出去，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输光了四十两。虽输了银子，我却通过仔细辨查，明白了这游戏的规律，亦看出来那荷官掷骰子的时候都做了什么手脚。于是，心下一算，道：“这一轮我们不跟了。”果然这一次庄家大小通吃，无论怎么押都是输。

再继续玩，我先盯着荷官摇骰子的那只手，闭上眼用双耳辨音，那点数好像能直接于我脑海中出现一般，已经了然于心。再算一算概率，慎重下注，果然慢慢赢起来。不出一个时辰，刚才输出去的银票不仅又回来了，还多了五十多两。申屠刚开始赢的时候，还挺高兴，兴奋地和我一起喊着买大买小。可后来再一看眼前的票子和银两逐渐堆得老高，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老子是来花钱的，这钱怎么还越花越多了呢？他赶紧把我要继续下注的手一拦，阻止道：“慢着，介夫，别押了。”他道完便生气地扭头走了。

我愣了一下，赶紧把钞票和散银收好，跟着他走出了赌坊。

“申屠兄，怎么了？怎么不玩了？”我奇怪道。

他转身望着我，用手在我面前指了指，气道：“介夫，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你不是个好人！”

我惊了一跳，忙道：“申屠兄，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了？”

“我让你帮我想办法花钱，你却带我来赌场扮猪吃老虎！这银子不仅没少，反而变多了！”申屠责怪道。

“申屠兄。”我朝他憨憨一笑：“我的确是第一次玩赌大小，只不过他们那个把戏太低级，我随便算算就知道结果了，真的不是有意而为之。再者，我知你今日心情不好，挥霍钱财无非是想忘却烦恼，我虽不清楚你这烦恼的来源，可亦不愿见你如此放纵无度，伤身伤心。你虽腰缠万贯，可这钱亦不是大风刮来的，还请理性消费，切勿盲目和冲动呀！从古至今，唯这赌博最害人，亦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该去的地方，咱们以后还是别去了吧。”

他听着我的劝言，望着我真诚的目光，深邃的双眸闪现出一丝羞愧和感动。他拉住我的手道：“介夫，对不起，今儿是我任性了。”我见他听劝，便也挺高兴，朝他笑笑道：“既赚了这么多银子，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