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屋里，放下琵琶，有些失望和沮丧。之前一直幻想着彩云来了之后，与她朝夕相处，在此处共度春节的美好情景，可事与愿违，恐怕还得再等上一年才能再见到她了，唉，无奈无奈。

“玲珑，夫人病了，你怎么不留在家里照顾她？”

“姐姐有卉娘照顾，她让我替她来看看爷。”

“家里老太太、太太都好吗？”

“好呀，她们也让我来呢，临走时还交代了一个任务。”

“哦？什么任务？”

“她们让我??不告诉爷！”嘿，这个丫头，长大了两岁，心眼也多了。

“行行，你爱说不说。既然来了，我要跟你说说这里的规矩。爷每日要去官署当值，你早早起了去把早饭做好，白日里做好家中清洁，洗衣扫洒，整理家务。忙完若得空，自随你玩去。后半晌记得把炭炉提前燎上，晚膳备好，等爷回来吃。再过几日就放假了，回头爷带你去采买年货，备好年夜饭，等老爷回来同咱们一起过年。听清楚了吗？”

蒋氏向我点了点头。我拉着她到旁边耳房，里面有张小床。指了指道：“你就睡这里，爷晚上要看书，晚上就莫弹琴了。伺候爷端茶倒水、铺纸研墨，洗漱更衣。等爷睡下，你就可以去歇息了。”

“知道了。爷今儿怎么没去官署呢？”蒋氏问。

“今儿立春，休沐一日。你赶紧收拾一下，就去那边厨房备饭吧。爷去把那鸡鸭圈起来。”

我离开老家的时候，蒋丫头还什么都不会，也不知这两年夫人和卉娘把她调教得如何。

刚在院里收拾好，就听厨房那边传来叮铃咣啷的嘈杂声，紧接着是蒋氏的一声尖叫：“啊！救命啊！着火啦！”我惊得赶紧放下鸡，两三步奔进厨房，看灶台上锅里冒着火，浓烟滚滚，蒋氏被熏得满脸黢黑，吓得闭着眼睛抱着头，直跺脚。我赶紧过去拿盖子把锅盖上，不一会儿火就灭了，又赶紧把灶炉里的柴禾拨出来一些。

再往案台上一看，碎了两个碟子一个碗，萝卜白菜掉在地上都弄脏了，鸡蛋也碎了一地，蒋氏还在啊啊啊的叫喊着。我喝道：“别喊了，火已经灭了。”

她睁开眼睛，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灶台，一脸委屈的表情，道：“哎呦，吓死我了。”

“你怎么回事？才半天功夫，你看看把这儿弄得，要拆家不成？”我怒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不是你让我做饭嘛，谁知道那火怎么突然就轰的一下从锅里窜出来了？”

“你难道在家里没做过饭吗？”我惊讶道。

“没有，平日里都是卉娘做的。”

“就算没做过，难道也没在旁边看着学一学？”

“她们也没让我学呀。”蒋氏咕哝道。

唉，看着蒋氏一张黑脸，真是又生气又想笑。拉着她去井边打水让她洗干净。突然又闻到一股糊焦味儿。“丫头，你还煮了什么吗？”

蒋氏拿布巾擦着脸，突然急急道：“哎呀，那米饭！”

我和她又奔回厨房，看见小炉上的瓦锅被烧的通红，发出刺鼻的味道，赶紧扯了块抹布把瓦锅端下来。揭开锅盖一看，好好的一锅米饭被蒸成了焦炭。

蒋氏一看又闯祸了，低声下气望着我：“我不知道要兑多少水，这都烧干了。爷??你该不会打我吧？”她战战兢兢，试探问道。

“我……”我假意举起手，摆出要打的姿势，她本能地又闭上眼睛抱着头，大喊：“啊，别打我别打我，我再也不敢啦！”

“打你？打你有用吗？你跟着夫人、卉娘，什么都没学到，要你有何用？”我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假意怒道。

“现在好像是没什么用。”她又小声咕哝道。

好嘛，我这下总算知道指望这小蹄子伺候我是不可能了。罢了罢了，我给她抓了一把谷碴，让她拿去院里喂鸡。自己在厨房把一片狼藉收拾好，重新煮了米、炒了菜，喊丫头和我一起吃起来。

“丫头，夫人、卉娘没让你学做家务，你在家都干啥呢？”我问蒋氏。

“经常跟四叔、五叔一起玩儿。每隔一日，去琴馆学琴。哦，对了，太太又给爷生了个弟弟，取名叫廷宣，六叔长得特别可爱，全家都爱抱他。”好家伙，妈也太厉害了，生了五个儿子，爸爸宝刀未老，他们到底要生到什么时候呀。

“二叔是否每日都去上学？那个董千礼后来有来过咱家吗？”

“嗯，经常来。他跟二叔关系可好了，有时候晚上还在他房里过夜呢。”

我一口米饭差点喷出来！就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果然被我猜中了！

“你二叔已及冠，老太太、太太可提过给他相个姑娘？”

“好像不曾提过，二叔除了上学，都是跟那个董小相公在一处，他人长得俊俏，戏也好，现在是咱新都的一个名角儿了，好多人点着名儿要看他的戏。二叔、三叔带我去看过几回，真真儿好看。他时间都放在看戏、学琴上了，哪有功夫去相亲。”

这二弟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得写封信回去规劝规劝。吃完饭，我对蒋氏说下午要去沐堂洗浴，让她自己一个人看家，千万别再惹事。丫头点头答应。

洗完澡，把胡子剃刮干净，既然丫头不喜欢，索性也不续了。对着镜子照一照，好像也不比那个董千礼差，高高兴兴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