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琮也开心地上前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接着两人就很亲密地并肩走了。
果然是她!本来以为姑娘是沐府的人,我还挺高兴,因为可能会在府上再遇到她。没成想她竟然是沐琮即将纳娶的小妾,唉,有些失望。这一路走来,除了杨一清,遇到的人皆是成双成对,只有我一个孤家寡人,一颗思春的心便躁动起来。如今只希望黄先生能快点回来;也不知道黄彩云在不在家里;她若也像王家姑娘那般楚楚动人,善良聪慧就好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甘愿嫁给沐琮做妾呢?她要是能嫁给我就好了。哎呀,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赶紧把窗户又给关上了。
今日我和索玛都累了,用完晚膳她就回房休息了。我一个人在府里随便转转,熟悉各院落地形。走到连廊,看见王姑娘正迎面走来,有些意外。待她走近时,我拱手施礼道:“王姑娘好!”
她愣了一下,皱着眉,歪着头道:“公子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姑娘忘了,今儿晌午在街边酒馆里,看到钱三儿的队伍路过,姑娘主动告知我们此人是谁,还让我们小心。”我因来沐府换了衣服,姑娘可能一时没认出我,所以提醒她道。
“啊,是了是了。哎,您怎么会在沐公府里?您身边那个夷人姑娘呢?”姑娘吃惊道。
“她叫索玛,是寻甸府先土司之女。她的山寨遭遇兵变,父兄母亲皆被叛军所杀,此来云南府是准备请沐国公出兵寻甸征讨的。谁料沐公府上正要办喜事,沐公便将索玛姑娘留下来,等忙完再议平叛之事。她今日旅途劳累,已经去歇息了。在下杨廷和,是今年新进的翰林院庶吉士,我……哦,我是来云南找人的,要找之人目前不在云南府,沐公盛情,将我留在府上等他。”
“原来如此,想不到杨公子年纪轻轻便考上进士,太厉害了。我父亲是天顺八年的进士,后来在国子监任职。您既是琮哥哥的客人,便好生住下吧,我告辞了。”姑娘向我行了一礼。
“哦,对了,恭喜姑娘,姑娘慢走。”我低下头,向她拱手道。
她又愣了一下,随即道:“哦,对,府上这两天都在忙琮哥哥的喜事,届时欢迎公子和索玛姑娘来喝喜酒。”说完便走了。
此地风俗真是有意思,还未过门,这新娘子就提前来府上了,我大明幅员辽阔,各地风俗迥异,倒也不奇怪的。转而又一想刚才王姑娘的话,她父亲竟然在国子监任职过,也不知是北京还是南京的国子学。我在北京的国子监学习了近七年,会不会是我认识的哪位先生?唉,可惜刚才匆匆一遇,只和她打了个招呼而已,并未深聊。哪天若再遇到她,必得问清楚才行。哎,不对,她马上就要嫁给沐琮了,我就算问清楚了又能如何?介夫,你可不能犯糊涂啊,如今在沐府做客,怎么还对主人的小妾打起了主意呢?该死该死。
翌日用过早膳,沐琮来找我叙话,聊了一些他以前在京的所见所闻,又问了些科举之事。他道:“我刚出生不久,父亲就病故,是兄长沐璘、沐瓒将我养大,可惜他们都是带兵之人,没有好好教我读书。我实羡慕你这样学问极好,能够考取功名之人。”
“沐兄威震边陲,为云南的安防稳定立下赫赫战功,声名享誉京师,亦是国之栋梁。”
“呵呵,我戍边多年,深知当地土官治理之弊。经政大权集中于世袭土司一人之手,难免出现地方暴政、不服朝廷管制等问题,导致叛乱、强夺之事经常发生。我虽征讨有功,但始终认为治理因以教化第一,镇压其次。只有加强蛮民教育,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思想意识,才能灭绝叛乱之事。所以我一直主张尊师重教,一旦云南府有人考上生员,我必优厚嘉奖,鼓励他们通过读书走上仕途或留下来教授本地学生,这里太缺少先生这样有学问之人。”
我十分明白和理解沐琮的观点,这也应该是黄先生来云南主学政的意义。
“沐兄心系百姓,介夫敬佩。管子曾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之事乃长久之计,往往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崇学尚教之风一开,我相信云南府必会越来越好。”
“不知黄先生邀请介夫此来所为何事?莫不是觉得本地缺少人才,想请先生留下做学官?”
我自幼于成都府读书,十二岁中举后跟着爸爸去参加会试。到了京师发现那里汇聚了天下才能之士,与成都府有着天壤之别,在那里才能学到真正的学问。便不愿跟爸爸回四川了,一定要留在北京读书。如今考上进士,我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不可能离开北京,于是解释道:“非也非也,黄先生是想让我……”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下人来报说王姑娘有急事请沐琮过去,我们不得不结束叙话。他离开之前很客气地向我讨幅墨宝,举手之劳,我便一口答应下来。后又一想,自己眼下并无好纸好墨,便喊上索玛姑娘一块儿出门去文房店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