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现在就带我出去吧……”公王的理智已经被恐惧压倒，只会求救。

“好吧，我可以带你回到那古老的过去，但只有片刻。”

说完，公王看到远方出现了一团火焰，他的双腿不住地颤抖，无法支撑他起身奔跑，地面的粘稠物质也一直纠缠不休，甚至能感觉到这些物质在不断地攀附上自己的身体。公王像一条将死的野狗那样狼狈不堪，用尽仅剩的力气向着那团火焰爬行过去。

近了，近了，火焰是打教堂的尖顶，是葛温王的力量，是王朝的徽记，只要能触碰到火焰，葛温王与大主教洛伊德就会来拯救自己。

火焰停止了跳动，变得安静，随后收缩成一个橙黄色圆球。一条黑色的竖线出现在那橙黄色圆球的正中央。而后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圆球也出现在眼前。那根本不是什么火焰，而是一条蛇的两只眼睛，那条黑色的竖线是蛇的瞳孔。

希望破灭，公王本就脆弱的心灵又一次收到了巨大冲击，他瘫在地上，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我可以救你出去，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蛇，我是古龙，而这里就是世界的未来。你要相信我吗？”

作为白教的信徒，相信古龙是无可饶恕的背叛，但教宗此刻完全没有一丝理智，就像是最为原始的野兽，只有活下去的欲望。“快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了……”

“其实，能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那双眼睛，那黑暗中最后的亮光消失了。身下的那些粘腻物质开始活动起来，逐渐爬满自己的身体，小腿，手臂，胸口，肩膀，最后是脸，公王完全没有力气反抗，他即将被这未知的物质完全吞噬……

它们消融了。在这物质爬满自己全身，不留下一丝缝隙之后，这些物质开始渗入自己的皮肤、血液、内脏，渗入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但教宗没有被吞噬的感觉，相反，他好像在吸收这些物质。它们消融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中，那粘腻、丝滑、温暖且潮湿的奇怪舒适感仿佛让他身处天堂。

公王爱上了这种感觉。他此刻理解了那条蛇对他说的话，他拯救了自己，不是靠逃离这里，而是接纳了这里，如果这就是世界的未来，那未免过于美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忍受苦难，不用为事情焦虑，不用跪在洛伊德的塑像面前祈祷，祈祷那虚无缥缈的拯救。只用在这纯粹的黑暗中享受。

他已经得到了拯救。

公王睁开了双眼。教堂灯火通明，洛伊德的塑像就在眼前，他能听到花园中树枝随着微风摇摆的沙沙声，听得到蝉鸣。他跪在教堂坚硬的地板上，膝盖已经红肿，后背在一天的劳累之后十分酸痛，腹中十分饥饿。

来自现实的痛苦瞬间击垮了他，刚才在黑暗中的舒适感完全消失，公王回到了刚才他还无比渴望现实，但此刻的他早已和一刻钟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样了。他无法忍受自己再这样生活下去，他迫切地想回到刚才那个地方。

通往花园的侧门轻轻打开一条缝，但他完全没听到人走动的脚步声，这个夜晚是如此静谧。公王没有按照仪式向洛伊德雕像行礼便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奔向那打开的门，看到两个橙黄色的光点在黑夜中闪烁。就是刚才在黑暗中见到的那两只眼睛。

他立刻向着光点跑去，地上难民们留下的衣服被褥绊倒了他，他不顾一切地向着那光点爬过去。那是花园中井的位置。

一条大蛇从井中探出头——准确来说，那不是一条纯粹的蛇，它身上长着黑色的细鳞片，圆圆的头上除了一对蛇的眼睛，还有和人类一样的鼻子与嘴巴，口中是两排整齐的牙齿，同样与人类的牙齿完全一致，脑袋两侧垂下长长的耳朵。除了那双眼睛是蛇眼之外，仅就头部而言更像是一个人。

公王在蛇面前跪下，恭敬地问：

“陌生的神明，请问卑微的我该如何称呼您？”

“我不是什么神明，以后你会知道，我就是你，我们就是你们，我们没有区别。一定要一个称呼的话，你可以叫我卡斯。”

卡斯。如果是一刻钟之前的公王，听到这个充满邪恶阴谋感的名字一定会十分唾弃，但在此刻的公王心中，这个名字瞬间就成为了自己的信仰。

公王回过神来，才突然发现这夜晚宁静地有些奇怪，吵吵嚷嚷的难民们都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他们生活的痕迹。卡斯看出了教宗心中的疑惑，回答他：“你在奇怪这些人消失了对吗？他们已经在我的指引下回到深渊了。”说完，卡斯张开嘴呕吐了两下，吐出来几件衣服和几双鞋子，上面挂满了潮湿的黑色粘液。

大蛇将那些人吃了下去，于是他们到达深渊，那里是刚才公王在梦境中去的地方，也是这个世界最终的归宿。

“他们是幸福的。我也会以最虔诚的心，恭候深渊的到来。”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教宗回头望去，小隆德其他三位公王也一同来到了这里，跪在大蛇卡斯面前。

四人并排向着卡斯跪下，而卡斯对他们报以和蔼的微笑：“都过来吧，孩子们，接下来，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