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隆德,国如其名,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虽然距离王城并不算十分遥远,但地处低洼偏僻之地,几乎全境都在一片黑暗低洼的峡谷之中。世人几乎忘却了这个国家建立时短暂的辉煌时刻:古龙战争时,一个人类小部落的四位首领带着人民尽心尽力效忠葛温王,这四人后因功被葛温王赐予公王爵位,并分得葛温王一点小小的王魂,战争结束后,公王们带着他的人民来到这片峡谷,建立了这么一个小国家。
但眼下的小隆德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小隆德由于地形黑暗幽闭,也未能逃脱活尸爆发的命运。
小隆德中心教堂的夜晚灯光昏暗,公王跪在白教大主教洛伊德的塑像面前,虔诚祈祷。
这略显寒酸的教堂中此刻只有他们四人,大厅中的数十排长椅上空空荡荡。白天已经陆续来了四批前来祈祷的信徒,戴着家徽纹章的贵族,全身铠甲的骑士,带着小孩子的妇人,小隆德各地中的人来到这座小小的教堂进行祈祷。公王忙活了一天,迎接信徒,主持仪式,从清晨忙到夜晚,直到前来祈祷的最后一批信徒离去。
“公王,您还是休息片刻吧。”一位牧师从休息室里走出,看到公王还跪在洛伊德雕像面前,心中感慨。小隆德虽然没有像巴勒德尔那样被活尸直接灭国,但也岌岌可危。眼下王城并未给他们提供足够多的支援,整个小隆德全境还在被活尸攻陷的危机之中。
“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就行。对了,休息之前帮我出去看一眼,教堂后花园的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们都安置了没有。”
“好。”这牧师答应了,随即出门查看。教堂后花园本是严禁外人出入的清净之地,鸟语花香,树木种植整齐修剪细致,算是这些生活寡淡的牧师们难得的调剂。再进入花园中,破衣烂衫与棉絮杂乱地铺满地面,小孩子爬上树采摘未成熟的果子,老人们赤脚躺在草坪上,还有不少伤者扯下仅剩的一点布料,将草药敷在伤口上。
厨房的木桶在花园中出现时,立刻被众多手拿破碗奔跑过去的难民淹没,不消片刻便空空荡荡,牧师甚至还没看到木桶中装的是什么饭。他不想再看下去,于是回到教堂主殿,公王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公王,难民们都还在,没什么异样。但是……”
“但是什么?”
牧师凑近公王,悄悄对他说:“您这样将难民安置在教堂中,并非长久之计。缺少城防与士兵的乡村地带还在不断跑来难民,这些可怜人也很容易活尸化,最后从内部攻破小隆德。这样做虽然眼下安抚了这些难民,但潜在的危险不容忽视。”
公王双手在面前十指相扣,低头闭着双眼继续祈祷。“现在事态紧急,已经无暇再为长远的未来考虑,此刻我们需要的是团结,坚持到葛温王与洛伊德大主教的救援到来,就像当初我们的祖先追随葛温王征伐古龙时,葛温王分给我们四位公王以王魂那样。如果收留难民会让小隆德全境覆灭,那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在王城的救援到来之前,我要尽自己所能祈祷,虔诚能唤来奇迹。你们先去休息吧。”
牧师无奈,只能留下一句:“公王每天这么劳累,还请您注意自己的健康。”说完便一同回房休息去了。
夜深了。公王已经习惯了夜晚的静谧,但今夜的花园中有些吵闹,隔着彩绘玻璃,公王能听到那些难民们的吵闹喧哗,互相安慰与沉重叹息。祈祷吧,祈祷就是为了他们,为了这个国家。
但吵闹传入耳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多么需要往常的宁静,不要在意,要将注意力深入自己的内心,直达自己的灵魂,做到十二分的虔诚,奇迹一定会降临……
他紧闭双眼,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大主教洛伊德纯白色的神圣光辉在心中绽放……那光芒温暖、柔和,他伸出双手,就好像要在这危难时刻,抓住活下去的希望……
圣光消失了。
黑暗顷刻间笼罩了他,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仿佛身处无物的虚空。恐惧开始填满内心,公王尝试睁开双眼,但已经陷入自己的内心世界无法自拔,犹如被噩梦缠绕无法醒来。他尝试在虚空中行走,能够移动,但脚下完全没有触感,他在虚空中滑行。
突然,他感到自己正在迅速下坠,下坠,像是从天空中被丢下坠落地面,而地面到来的那一刻他将粉身碎骨。下坠,下坠。每一秒都是直面死亡的恐惧,而这恐惧足足折磨了他许久,他的意识几乎要被摧毁。
胸前传来触感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等等,还有感觉,还有意识,自己没有摔死,全身传来粘腻的触感,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自己正趴在一片粘稠的沼泽中。这黏糊糊的是什么东西?教宗正疑惑间,一个粗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公王陛下,欢迎来我这里做客。”
“你是谁?”刚还在死亡线上挣扎,公王这句话几乎是由求生的本能驱使问出来的,他现在十分难受,急需有人来将他从这里解救出去。
“我是未来世界的居民。”
“那我现在在哪里?”
“你在世界的未来。”
“不,我要离开这,求你了,你带我出去……”公王完全不能理解对方在说什么,只是以求生本能向对方呼救。
“这里就是这个世界最终的归宿,是所有人的归宿,你却要离开?我们最后都会回到这里的,现在离开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