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景阳县。
秋风瑟瑟,仿佛凭空起,远远的从乌山山脊轻拂掠过,又吹进龙南镇。
一片肃杀。
依稀有人说话。
“官爷,老余头这前脚刚走,家里只剩下舟哥儿一根独苗,您看这税……”
“今秋定税早就写进了文书,老余头后面才死,他要少交,我怎么和县爷交代?”
“是是是,官爷说的对。”
“少拍马屁!我再宽限三天,三天后拿不出钱,那就送去池州挖窑!”
……
余舟头疼欲裂。
好似有成千上万的毒蜂,正朝着自己的太阳穴猛戳。
天旋地转。
他努力撑开眼皮,视线朦胧,但还是能大约分辨出,自己面前赫然一口棺材!
“我这是怎么了?”
“整宿整宿的加班,终于猝死了吗?”
“狗日的资本家……”
不等余舟在心里吐槽完,他的脑袋忽地疼痛加剧,紧接着,脑海深处一股不属于余舟的记忆,汹涌而出!
竟然是穿越了?
原身也叫余舟,是龙南镇猎户老余头家中独子。
母亲在余舟出生时,便难产而死。
老余头从未续弦,一个人把余舟拉扯大,他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挣够武馆的学费,送余舟学武。
只有学武,才能出人头地,改变猎户的卑微出身。
只是天不遂人愿。
七日前,老余头进山找寻雷火木时,突然暴毙,被同村的阿叔发现,这才将尸体背回。
眼前这口棺材里,躺着的正是老余头!
“舟哥儿,你……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康叔?”
“唉,人死不能复生,你勿要太悲伤,身体为重。”余永康眼中多有不忍,他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满是老茧的手颤巍巍的递到余舟面前:“刚刚催缴秋税的官爷来过,你和你爹,一家两口一共是一两六钱的税赋。”
“我家里也紧的很,这二钱银子,你先收着。”
“三天后,官爷会再来收银钱,务必要足额。这些人,心都是黑的,差一个铜板,都能要了你半条命。”
今年遭大旱,整个景阳县的收成不足往年一半。
但是秋税却比去年还上浮了一成。
百姓们怨气滔天,却敢怒不敢言,只得节衣缩食从牙缝里挤出这银钱来。
像是老余头这样的猎户,日子就更寡淡了。
龙南镇的猎户不比其他。
别地的猎户,好歹能在山中寻一两只野兽,皮能换钱,肉可饱腹。
但龙南镇所靠乌山。
七年前,传闻一头蛮牛妖经过乌山,自此乌山鸟兽绝迹。
这世上有妖!
碎片的记忆让余舟心中震起涟漪。
这个世界到底如何瑰奇,恐怕此刻的自己,再如何浮想,也不及真实之万一。
蛮牛妖过乌山后,灵木倒是时有发现。
所以龙南镇一带的猎户,上山只带一把砍柴刀,寻灵木去。
余舟很想拒绝这二钱银子。
他素来不喜啃老。
但此时肚子偏生又咕咚了一下,不得已,余舟终究还是向现实低了头:“谢谢康叔,等我缓过这阵,一定将这银钱还上。”
得先活下来!
要活下来,就要吃东西,就要交秋税。
不吃东西准得做个饿死鬼。
不交秋税,那些当差的大爷有一万种办法收拾自己。
而这两样,都需要钱。
“康叔,我爹是如何死的?”
“你爹他……”余永康欲言又止,半晌才为难回答:“是不小心踏空,摔了脑袋,不幸而亡。舟哥儿,过日子啊,还是得往前看呐……”
余舟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乌山虽大,但自从蛮牛妖走后,鸟兽绝迹,所以遇险的可能性极小。而且老余头在乌山闯荡不下数百次,这一双脚,走在山间如履平地,怎么可能会一脚踏空就丢了性命?
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