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朗朗迟滞地点点头,握着手机茫然地转了一圈,然后缓步离开公司,走进晦暗的消防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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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年的车祸不是酒驾造成的意外事故,那么就意味着很早以前就有人想要他们两人的命!
那一年,裘旺西癌症晚期,靠药物维持;裘浅山二十三岁,盛山重工规模还不大,以机械租赁为主,不可能有什么商场上的仇人,而裘力还只是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孩子......
难道是裘旺西的仇人想让他断子绝孙?
邱朗朗坐在水泥楼梯上,紧紧抓住身旁一截栏杆,在冰凉的触感中渐渐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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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淡金色的夕阳恰恰好落入楼道的小方窗里。
邱朗朗闭了下眼,拿出手机,面向那束光拨通号码。
三声后,对面传来裘力沉缓的嗓音:“喂?”
鼻腔一下子就酸了,邱朗朗用胳膊压了压眼睛,好半天才喊出那声“裘力哥”。
手机里安静了一瞬,裘力问:“怎么了?”
“没事。”事情太复杂,邱朗朗决定见面再详聊,所以这会儿他只是清了清嗓子,缓声说,“看半天资料有点累了。哥,你出差回来了吗?今天能回家吗?”
又是一阵静默。
数秒后,裘力言简意赅地答复:“回。”
“嗯,那你回家来吃晚饭。”邱朗朗轻声说。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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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裘力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看了半晌,转身撑住落地玻璃,在夕阳的余晖里深深埋下头。
一小时后,他站在家门口,拇指悬在门锁上,要落不落。
好几天没回家了,此刻闻着门缝间丝丝缕缕的饭香,滋味难名。
那日,在会议室里看到詹礼悦锁骨处的暧昧痕迹,脑子就始终被邱朗朗那截细长的脖子填满。
人的大脑真邪门,越是告诫自己不准想,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朝那个方向钻。
仰脸说话时小小的喉结,笑起来时脸颊上浅浅的小窝,埋在自己肩头熟睡时柔软的后颈......
各种角度、各种姿态,没完没了。
机器检修留宿宿舍的那夜,他甚至在梦里钩住男孩白色T的领口往下拉,露出平直的锁骨和一片单薄的胸膛......
清晨在潮湿黏腻中醒来时,裘力心跳隆隆,久久缓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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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第一次在性的冲动中体会到愉悦。
在此之前,一切与性相关的体验都是压抑而扭曲的,他甚至极少自渎。屏幕上的男男女女无论怎样热烈,都难以激起片刻波澜,一旦他试图代入自己,山哥的影子就立刻冒出来,浅浅冲他笑。
安静而悲伤。
强烈的思念和痛苦随之汹涌而来,彻底浇熄本就淡泊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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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那夜的梦里,仅仅是触碰和拥抱,就给了他那么强烈的欢愉......男孩笑着窝在他怀里,颈侧被羞怯镀上一层红晕。
那之后,他打电话告诉邱朗朗自己要出差,而实际上只是没脸回家面对他。
朗朗献出的是一颗真心,掏心掏肺地对他好,而他满脑子里竟只有这些带色废料。
电脑包倒了只手,又倒了回去,裘力盯着密码键上的悠悠蓝光长长地呼出口气。拇指压住,他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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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朗朗听见声音,拧着身子朝外望,见到裘力笑了下,却不是常日里那种开心又有点憨的笑,笑意只在唇边停了短短一瞬,他就转过身去,说:“马上开饭。”
想到通电话时他轻微的鼻音和欲言又止的态度,裘力蹙眉,想问问他怎么了,又怕自己太唐突。
晚餐邱朗朗准备了西红柿炖牛腩,这会儿往里加了一小把粉丝,又撒了点干香菜碎。
裘力一直瞄着他,听见烤箱“嘀嘀”,便弯腰从里边取出加热好的白膜。
直到分装上桌,邱朗朗始终默不作声,像是有点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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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只给自己盛了一小碗汤,白馍也没碰。裘力问:“没胃口?”
“嗯?”邱朗朗背脊一挺,像是被吓了一跳,赶忙摇摇头,“我刚才吃多了零食,不太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