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喧闹的人群,随着忧伤的马头琴旋律,渐渐安静下来。
十多年前,他刚刚来到裘家时,曾在无数个黑夜里用家乡话哼唱过这首歌,是从什么时候不再唱的呢?
那个久违的身影再一次闯入脑海。
永远在浅笑的眼睛、柔软垂在额前的黑发、一下下轻拍在腰侧的温热掌心......
在他难过的时候,山哥永远都在,无声地安抚、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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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轰然爆响,裘力回过神。
舞台上,歌手和马头琴乐师没有理会人们要求加场的欢呼,鞠躬后走下台。
毫无过渡地,四个手持小盅、头顶瓷碗的姑娘伴着配乐跳上舞台,瓷碗叮当碰撞,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转瞬就忘记了那个刚刚被深情打动过的自己,随着女孩们高难度的抖肩下腰的动作,很配合地模仿、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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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朗朗假意巡视,始终留意着裘力的反应。
随着舞蹈演员们取下头顶上的瓷碗,将里面的清水泼向舞场,人群疯魔了,尖叫声此起彼伏。
舞蹈表演结束,四个女孩走下来,逐台给客人们敬马奶酒。
草原上会这样欢迎远道来的客人,被敬酒的人得将小银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以示尊重。整个酒吧都在为此大笑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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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姑娘们往二楼上时,几个外国客人迫不及待地守在栏杆旁,刚刚跟裘力前后脚进门的两个西装男喝得面红耳赤,举止已经失了分寸。
其中一个人喝掉马奶酒后,仍抓着敬酒的小姑娘不撒手,小姑娘似乎对这样的场景也见怪不怪了,半推半就地应付。
裘力推开递到他面前的酒杯,神色冷然。
邱朗朗紧张地咽了下喉咙,看着裘力颈侧微微凸起的青筋,有点后悔。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安排就该让裘力自己先回去......
他知道裘力有多反感这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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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当年也许就是在这样的场合里认识了裘旺西。当然这只是他的推测。
很久以前,裘力曾把从姥姥那里听来的事情讲给裘浅山听。
他的妈妈乌云长得很美,舞跳得好极了,十二岁时,被去草原采风的老师选中,进了专业舞蹈院团,可是几年后,又被刷掉。
然而,见过繁华世界的她不肯再回草原,在一个又一个歌舞厅和酒吧混生活。直到有了裘力,直到又从裘力的世界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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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女孩在混乱里发出惊叫,西装男正勒着她的腰把脸埋在人家胸前不肯抬起来,小姑娘扭着身子把那人往后推。
裘力骂了句什么,腾地站起来,紧握着双拳朝西装男冲过去。
邱朗朗大惊,猛地跃起!一把从身后搂住裘力!
安保人员从身后上来,快速分开看热闹的人群,老板袁宝不疾不徐拎着个皮囊靠近,晃到醉鬼身边又给他添了点酒,低声祝贺他成为今天民族日的幸运观众,可以到楼下吧台去领取一份珍贵的马奶酒。如果不方便带走,还可以把地址留给他,他来安排送货上门。
保安架着那只醉鬼下楼“领奖”,一场危机被糊弄过去。
袁宝从他俩身边经过,抬抬下巴,示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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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力目光沉沉。
他转身,下楼,独自走出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