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堵在胸口......可末了,裘力却听见自己只是用生硬冷肃的语气对邱朗朗说:“你爸银行卡里的钱不会有什么麻烦,不准再去打工!”
邱朗朗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疑问,似是想追问一下那家往卡里打钱的公司,但紧接着,他的眼睛眨了眨,瞟向一边,小声说:“......没打了。”
裘力沉下脸:“别敷衍我,上次给齐姑姑用的染发膏还说是老板送的。”
邱朗朗抿抿唇,不再出声。
裘力喝完余下的半碗粥,挡住邱朗朗要再帮他添粥的手:“早点回学校吧。”
心里烦闷,胸口也异常沉重,他现在只想快点把人赶走。
邱朗朗盖好高压锅的盖子,固执地摇头。
裘力沉声道:“无非就是再躺一天,你在或不在,没差别。”他看一眼烤箱上的时钟,“走吧,抓紧点还能赶上第二节课。”
邱朗朗仰起脸盯着他看了会儿,眼尾泛红,好半晌,他别开脸点了下头。
他没带书包回来,没什么好收拾的,简单叮嘱下药品和食材的储备情况,局促走向玄关,走几步,转回身,双臂若有似无地微微抬了下。
“拿着伞,可能还有雨。”裘力倏然偏过头,在壁柜里翻找,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他喉咙口哽得难受,说不清内心感受。刚刚,他几乎要迎上去,在拥抱里汲取能量的愿望是那样强烈。
“有伞。”邱朗朗小声说,站在门旁举着伞柄冲他晃晃,然后沉默着推门离开。
没有像以往那样,留下句欢快的“哥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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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后,男孩从两棵白玉兰树中间穿过,忽然停住,回身仰望,视线灼灼落进裘力眼中。裘力一震!倒退数步,绊倒在床沿上。
不知过了多久,裘力直起身,扶着床头站了会儿 床铺整理好,裘力回到落地窗前,向外远远望一眼,缓缓拉上了遮光帘,一步步走向书架。
短短一段距离,如同重走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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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相依为命的姥姥突然病逝。他离开了熟悉的草原,跟着没见过几次面的母亲来到城市。
尽管他很努力地活,每天在街上兜售十几个小时,换钱给妈妈买那些她说能救命的小药丸。
可是,不到半年,她还是不要他了,从此人间消失。
还好,长生天眷顾,他有了哥哥。
山哥照顾他,陪伴他,用命护他。
可是,最终,山哥也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给他留下。
去开放水域深潜本就有危险,更何况是对一个没有听力的人。
裘力无数次对着黑暗虚空发问:你在将自己置于险境时没有想过我吗?就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该怎么活下去?
……
刚刚,就在邱朗朗仰头回望的一瞬,裘力抓住了那个来去躲闪的念头——
如果人这一生注定孤单,注定会失去,你,还敢要吗?
裘力从书本间取出相框端正摆好,掌心擦拭表面的浮尘。
一同擦掉的,还有心底那些千回百转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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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意的疏离很难不被察觉。
邱朗朗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那天在裘力怀里醒来,他一睁眼,人差点没了。可......他觉着自己演得还可以啊,愣是压住了轰隆隆的心跳,还没事人似的摸了摸裘力的脑门,除了,跑得略微快了点......
当天放学,他不放心,发微信去问裘力还烧不烧,那家伙直到夜里才回了句“好了”。
两人像是回到了去年暑假后那段“冷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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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想不通,但邱朗朗仍旧如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做的那样,事无巨细地给裘力汇报日常,看到好玩的也随手拍下来发给他:上课走神被杨姐丢粉笔头;操场边一株桃树花枝茂密,全校男生排队去与祥瑞合影;食堂早餐新添一暗黑料理,黑木耳南瓜粥,黄绿色,一眼即饱......
不管发了什么,都像是迷失在蜂窝信号里。
以前没期待的时候也不觉得怎样,发就发了,可明明给过回应,送过宵夜,大大的拥抱过......突然,就回到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