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廊下，裴轩端着两碗姜茶走出来，“给……”

魏瑶接过来，捧在手里，抬头看着檐下滴答滴答的雨水。发泄过后，今日经历的一切，反倒也就没什么了。

“这姜茶喝了去去寒气，这雨瞧着，半刻钟也就差不多了……”裴轩手里捧着一碗，吹了两下，喝了一大口。

“你掏钱买的？”魏瑶看一眼身后的客栈，京城的人心比别处凉薄，只是一碗简单的姜茶，也没有白给的道理。

“啊……”裴轩知道魏瑶心思通透，道，“就一文钱而已……”

“多亏了右相出资建了青云馆，给我们这些穷苦的外地学子免费住，平日里吃住都没有花销，倒是省下了些钱。”裴轩说道。

怕是就算省下了一些，也没有多少。不然又怎么会连个袜子都舍不得买。

魏瑶看了眼赤着的脚踝，京都的布鞋如果没有袜子，比草鞋要磨脚一些。不过裴轩这样的书生，千里进京的苦都吃了，没道理这点受不了。

“今天谢谢你……”魏瑶喝了半碗，放到一边桌上，开口道。

“不用谢……”裴轩笑道，“魏小姐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你的命，还在那观鹤楼上一起吃酒，遍看山河，这样说来，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那他日有了困难，记得来找我……我父亲最知恩图报，你救了他的女儿，有些不为难的事情，他乐意帮忙……”魏瑶看向不见晴天的黯淡夜空，“这个世界，一个人活着，是很难的事情……”

裴轩看着魏瑶，她的神色本应像寻常及笄的女子那般天真烂漫，或许骄傲一些，任性一些，却绝不该是现在这样，苍茫得好像看到了世界尽头无边虚妄，让人抬手去抓，都抓不住。

他知道，即便入仕，他也没有那个资格。

幸好此时此刻，在这细密初夏的雨水中，他能站在她身边，一同听雨，等天晴。

暗夜雨幕之中，一个男人站在远处，看着廊下两人。

身后亲卫打着伞，不知该不该劝人回去。自家主子何曾这样过，要是真的喜欢，就该光明正大地走到跟前，把人抢过来。

大昭王朝战功赫赫的皇长子，却只能在这阴暗的角落里，驻足凝视。

这像话么？

三日后，贡院的门打开，应试的学子排着长队，通过身份勘验后，陆续进入考场。

魏瑶站在客栈的二楼，朝着远处排队的人招招手，裴轩点点头，转身进入考场。

“小姐，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丫鬟紫苏站在一边，有些愁眉苦脸道。

“非得喜欢么？”魏瑶反问道。

“既然不喜欢，小姐为何不送沈公子入考场，反倒来给裴公子打气……”毕竟沈公子还担着未婚夫的名头，这要真计较起来，反倒惹人话柄。

“沈公子那儿人多得很……况且那定亲本就是一场乌龙……”魏瑶指指另一条队伍，沈知白身边，隔一会儿就有丫鬟走过去，想要递个食盒塞个手帕什么的，根本不缺人。

“小姐……明眼人可都知道，沈公子有靠山有实力，必能蟾宫折桂……您怎么就想不开……”紫苏有些怒其不争。

“我一个五品官员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去争那人中龙凤？你当丫鬟的，心这么高，可不好……”魏瑶点点她的脑袋。

“奴婢不过下人，自然不敢肖想什么，小姐不一样啊……”紫苏还要再说，魏瑶已经拿点心塞住她的嘴，“会试要一整天，等裴公子出来，定然饥肠辘辘，你在这儿等着，到时候把食盒给他送过去……”

“啊……一整天啊……”紫苏撇嘴道。

“要是给沈公子的，你等不等？”魏瑶问道。

“那要等的……”紫苏眼睛亮起来。

魏瑶无奈叹一口气，“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