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后院,只见昨晚被烧坏的棚子已经修好,棚内又堆满了柴。经昨晚一事之后,洛澐搬到了中院暂时与母亲同住。苏剑云走了几步,忽然看见自己的小屋旁几步处有一个大大的树桩,树桩切口异常平稳,竟似被人一下砍断一般。苏剑云好奇心起,走到树桩旁,树桩饱经风霜,已看不出年轮。但就粗细看来,少说也有百年之久。树桩旁的土地微微发黑,那是血迹溅上之后留下的痕迹,也已有些岁月。
苏剑云不禁心奇:“这是棵百年老树,在这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砍了它?”抬起头,想象着这棵树当年的树荫。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屋,那棵树若是没砍,倒是能用树荫遮住小屋屋顶。
推门进了自己的屋内,将包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摊在床上:两套衣服,一口剑,还有十两银子,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苏剑云将那十两银子放入钱袋,银票折好塞进怀里。推门出去,从柴房崴了根小木棒插在自己房门前。随后回入房内,仔细端倪着那口长剑。
夕阳渐沉,夜色渐攀。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洛府除了前中两院部分屋中仍闪着灯火以外,其余屋中都已熄灯。
又不知过了几时,远远传来打更声,当当当当连打十二声,原来子时已深。
明月皓洁,洒落于地。洛府后院中,忽见一黑影倏地一闪,出现在苏剑云房前。那黑影动作干净利落行动之时甚是快捷,身姿之中另有几分优美。
那黑影左右顾盼一番,此时此刻,整个后院中,除了苏剑云再无一人。
那黑影举起右手放在门上轻敲数下,停顿片刻,听房内并无回应,便又轻敲数下,只听房内一男声道:“进。”
那黑影道:“请大人先点亮火烛。”屋里那人道:“你进是不进?”那黑影道:“若是大人点亮火烛,自然从命。”
屋中先是沉寂片刻,只听“嚓”的一声响,隔着纸窗亮起朦胧的火光。屋里那人道:“可以了?”那黑影道:“劳请大人再打开房门。”
屋中又是一片沉寂,跟着听一阵脚步声响,房门“嘎吱”一声打开。
苏剑云打开房门,只见门前那人黑衣黑服,以黑布蒙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人比苏剑云矮上一头,身形纤细。
苏剑云道:“小家伙心思倒是挺缜密。”那人道:“还未明白大人的意思,请见谅。”苏剑云道:“进来吧。”转身进屋,坐在椅上。那人跟着走进屋中,顺手把门带上。
苏剑云道:“长话短说,你是忆鸢姐派来的?”
那人道:“是。”
苏剑云道:“好,咱们今晚就出发。”
那人明显一愣,道:“今晚就走吗?你的伤...”苏剑云道:“不碍事,再说我也待不住。忆鸢姐只跟我说要走一趟,可也没说去哪,你知道吗?”
那人道:“去寻唤天败。”
苏剑云问道:“刺探情报还是直接动手?”
那人慌忙道:“情报自然有人会去刺探,不用的。此番是为了摸清楚天教如今总舵何处。”
苏剑云道:“哦。唤天败是神木堂堂主,先要弄明白他身在何处,随后顺藤摸瓜,把天教的老巢给找出来,方便以后动手,对吧?也是,如今敌暗我明...”叹了口气,道:“唤天败手下部署如何?”
那人摇头道:“不知”
苏剑云一怔,道:“啊?”
那人道:“如今与天教相关事务,我们几乎一无所知。”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昨晚袭府那伙人都是唤天败的手下,其中左刃之和那个使弓的孙一都是唤天败手下‘十一常刃卫’之一。”
苏剑云喃喃道:“‘十一常刃卫’,这名起的够没品的。”又道:“那到了地方之后可有接应?”
那人点头道:“多半是有的。”
苏剑云道:“多半啊...”瞄了一眼那人,笑道:“既然如此,阁下不妨让在下见识一下庐山真面目?还是说你这一路就这样打扮了?”
那人一怔,片刻后道:“好。”伸手将脸上黑布摘下。
一张秀丽绝伦的面孔出现在苏剑云面前,肌映烛光,眼含春波,唇若涂丹,齿若编贝。原来是一十八九岁的女子。
苏剑云一愣,道:“你...你是凌霜?”
那女子正是凌霜。
当忆鸢言道她在洛府中安插的有人之外,苏剑云最先想到的是府内的家丁仆从,毕竟以下人的身份最好隐瞒。再怎么着也不过是幽生谷、莫辞、秦音这等门客,可他怎么着也想不到那人竟会是凌霜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凌霜微微一笑,苏剑云的反应,正是自己潜伏的好的证明。
苏剑云回过神来,道:“那之后如何?”凌霜道:“先从西门出城,走出一里有个马棚。大人先骑马向南,一晚应该就能到伊川,小人明日便至。”苏剑云道:“好,另外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路上避人耳目,也不必说。”凌霜道:“嗯,小...先行告退了。”开门出去。
苏剑云将包袱整好,心想:“给天驹留个信好了。”从房内翻出纸笔,待要动笔时却犯了难:他虽然认得字,写却写不出来几个。琢磨了半天,最后在纸上画了一个小人,又画了一个门,在小人和门之间画了一道直线,示意小人离开了门。心满意足的将纸放在桌上,把屋里整理干净,将包袱背在背上,走出小房。
苏剑云翻过墙头,又向西走去,洛府临近城郊,巡军甚少。苏剑云悄悄避开巡军,依凌霜所言行至一马棚前,在棚中两匹马中挑了一匹,趁夜疾驰,天将破晓时到了伊川。将马栓在路旁,坐在马旁静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