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杰里迈亚说:“看起来这位可爱的少女并未惨遭多少毒手。”
少女洁白的面容被蓝色的微光浅浅笼罩着,显得脸部轮廓更加柔美。楚斩雨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扫了两下,他的眉心微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女细看的时候,让他觉得有些面熟。
楚斩雨想到这里,低眸沉思着。
“她身上的基因研究成果难以置信。”库鲁斯忙不应地指着那具素白的人体,兴奋地叫起来,像是在看着正在轮子上跑步的小白鼠。
楚斩雨移开视线。
“的确。”杰里迈亚笑着点头认同:“但是请问基因研究结果是什么?”
库鲁斯闻言只好正色道:“根据搜集基因库对比,我们得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结果。”
“别总卖关子,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楚斩雨皱着眉,他总觉得这个研究员有些神经质。
高高的培养舱被降落下来,舱盖打开,消毒液体喷洒出洋洋洒洒的水雾……少女赤裸身体几乎不着一物,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眼前,楚斩雨赶紧移开目光,眉头皱得好似要夹死蚊子。
库鲁斯看着上校那神情,立刻心领神会地让机器给她蒙上了一层白布。隔着防毒手套,库鲁斯拉开少女垂落在雪白肩头的金发,露出肩窝处一个打印编号。
KJ2045
楚斩雨:“她是个实验体。”
库鲁斯收敛了笑:“起初被送到我们这里来的时候,我们认为她是地面计划的遗留物,按理说应该作无害化处理;但是在仔细查录了以后,当初的实验体登记名单里,并没有这个编号。”
“按照程序来说,没有查到相应的编号,是不能对不明实验体进行无害化处理的。”楚斩雨总算欣慰:对这个孩子来讲,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各方面的生理指数超标来看,这个孩子都不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库鲁斯又再度兴奋起来,双手挥舞着:“不仅如此!我们刚刚给她注入了三级抗体,没想到她竟然然没有死亡!这说明什么?又一个A级人造战士出现了!”
楚斩雨心想:这又能说明什么,刚刚我在战场上才救下了一个能适应三级抗体的小伙子;三级抗体的适应者可能比这些家伙想得要多的多。
“而且说起来啊,这名女性和您有关。”
楚斩雨:“我不记得我有什么女性亲属还活在世上。”
库鲁斯笑道:“这名女性被测试出来的骨龄16岁,在检查基因对比的时候,我们检测出,您和她的基因对比结果达到50%,符合亲权关系……”
这位年轻的博士还没说完就被楚斩雨打断了。
“不可能。”楚斩雨先是非常惊讶,但很快恢复成淡然处之的表情:“您知道的,我是统战部干员,不可能有后代。”
杰里迈亚促狭笑道:“上校,或许您该回忆一下自己十六年前是否做过什么?”
楚斩雨冷哼道:“你以为我是你。”
杰里迈亚笑着转过身,像是逗完街边的猫之后就嬉笑打闹离开的少年。
库鲁斯看起来有些气愤:他自诩天才,天才的真知灼见被庸人打断,使他颇为气愤。但好歹表面上维持了像模像样,他强笑着说道:“所以我们才会通知您来啊。”
库鲁斯看起来有点为难:“奇怪的是,在我们现有的全人类基因库里,没有查到除您之外和这个孩子能构成匹配的亲权基因……我们只能确定您和这个孩子有着血缘关系。”
楚斩雨听着他的话,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味道:“在基因库里没有找到?”
“是的,很奇怪,以前从没有这种情况,即使是打印人,也能够查到基因构成来源”库鲁斯客气地笑,心里在骂。
“而且这也是杨中将的意思。”
“他认为既然这个孩子有成长为人造战士预备役的资格,又和您有血缘关系…他觉得由您收养她是个不错的选择。”
杨中将的语气很笃定,库鲁斯却不觉得这个心高气傲的上校会收养一个疑似自己血亲却又来路不明的孩子。因此他也做好了二手准备:如果楚斩雨拒绝的话,这个女孩就由他处置……这个少女其实非常漂亮,合眸的时候,像是沉睡在古堡里的公主。
正当阿勒不怀好意地胡思乱想的时候,楚斩雨的回答却出人意料。
“我服从军委的安排。”
阿勒惊讶地看着他。
不知什么时候,楚斩雨看着这个少女的目光忽然变了;他诚恳地放低语气:“能让我走得更近,让我再仔细看看她吗?”
盛放着少女身体的平台,被机械手托举起来递到楚斩雨面前。
楚斩雨走上前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柔地掀开了少女的眼皮。
看到的那一刻,楚斩雨的心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张脸那挥之不去的熟悉感终于有了归依所属。
这个少女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美丽眼睛,像是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带着些许忧伤和孩子气。
在这样一对蓝色的眼眸映衬下,这张面容就变得分外熟悉。
又像是碧波万顷的海洋。
楚斩雨双手有些颤抖,险些掉下阶梯,他扶住了旁边的机械才维持住身体平衡。
“上校?”库鲁斯疑惑道。
他和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如果他照照镜子,会发现自己现在的神情几近完全崩溃。
在库鲁斯的疑问目光里,他狼狈地点了点头:“等她醒了,我会来接她的。”
看库鲁斯的表情,他现在自动把这种崩溃理解为“在外鬼混发家成为统战部上校的成功男人,将糟糠老妻和一双儿女抛弃;多年之后,当人渣父亲认出饱经沧桑女儿时心怀愧疚……”
库鲁斯脑补了一场感情大戏,面部五官乱飞,看起来十分滑稽,在场众人看着他不禁莞尔,楚斩雨却无心再看了。
他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感受到不知何人投射到他身上的异样目光,但他全然无顾了。
在一片浑水般嘈乱的杂音里,他恍若听见更年幼时的自己的声音:
“妈妈,山的那边是什么?”
“山的那边就是海呀~”
山的那边,是永恒的追念,是思念凝成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