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那个身影很沉得住气,即便我们在帐篷里的动静大成了这样,它也仍旧没动弹,只是直愣愣地站在帐篷口,像是一尊雕塑。我思考片刻把帐篷里的小灯打开了,外头还是没有动静,就像是死了。
我回头去看安灵序,他好似对外头的情况不太在意,正拿着那把小刀在指间把玩。我拎着小灯凑过去,没好气地问他:“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外面的水鬼吗?这么大一只,感觉能一拳打死我两个。”
安灵序歪头看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怕的,他不会杀死你。”
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也没办法,但这个帐篷是出不去了,于是我准备拉着他刺探军情,最起码不能困死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我饿了,我要下湖捕鱼。
我找了几件厚衣服套在身上做个缓冲,又抽了两根雷管绑在腰间,最后回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安灵序,我对着他笑了一下:“安灵序,你的那把刀呢?就是那边从女系氏国公主墓里带出来的古青铜刀。”
安灵序短暂地迷茫了片刻,接着哦了一声,回答道:“放在家里了。”
我又问:“哪个家?”
“当然是安家,”安灵序回答得理所当然,他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嘻嘻一笑,面目陡然可憎起来。我反手将匕首捅进了眼前人的脖子了,用力一转,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脸。我呸了一口:“妈的,耍老子好玩是吧?安灵序配我当面叫他序哥的?还有,知不知道从女系氏国公主墓里带出来的是古黑铜刀啊!蠢蛋!”
眼前人的面部顿时扭曲得不成样子,它很快软倒了下去,而我的眼前则是一黑,也紧跟着晕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依旧是安灵序那张完好无损的俊脸,我的手比脑子快了一步,下意识地就呼了一巴掌上去。这人一向不防我,猝不及防地让我成功扇了一巴掌,那个巴掌印和幻境了一样血红血红的。唯一不同的是安灵序同志本人,他被打完耳光后是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这人眼睛本来就不小,此时瞪大了眼睛看我,黑色的瞳仁幽深,乍一看好像被蛇类盯住,盯得我有点毛骨悚然。可惜的是他嘴皮子抖了半天,最后啥屁都没放出来,只是在我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泄愤。老半天之后他才松开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这次放过你了,没有下次。”
打人不打脸,这我懂。
我伸手揉揉狗子那半天消不下去的脸,认真承诺回去给他煮鸡蛋吃。
看完全程的棠溪咧着嘴直乐,被安灵序看了好几眼才有所收敛,他开了水袋把水送到我嘴边:“喝点水,自从起雾,你昏迷一天一夜了,我让人给你煮了点肉汤,你先坐着缓缓再喝那个。”
好嘛,我算是明白了,从起雾开始,中招的就只有我一个!妈的!他骗人!根本没有草莓蛋糕吃!
棠溪端了碗汤给我,我一边被汤烫得龇牙咧嘴,一边问安灵序他怎么在这里。安灵序看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下水捞尸体的时候我也在。你说呢?”
等一下?捞尸体?
我有些茫然地望向棠溪,后者对着我点了点头,接着道:“前天晚上帮我们引走水鬼的人就是他。”
“等一下等一下,”我脑子彻底乱了,“既然我参与了第一次叫醒活动,那我是什么时候晕的?”
“昨天下午,”安灵序伸手探探我的额头,“没发烧啊?你咋还能失忆了呢?在昨天下午起雾的时候你不是醒着吗?”
所以我的草莓蛋糕是真实存在的是吗?
我顿时恍然大悟:“我靠,我昨天在湖岸上的看见那个冷白皮的裸男不会是你吧?”
安灵序嗤笑一声:“对啊,有没有被哥迷倒?”
“还行,你肌肉线条没棠溪好看,”我摸了摸下巴认真评价,引得棠溪哈哈大笑起来。
狗子笑容一顿,臭着一张脸掐了一把我的脸颊:“下次再收拾你。”
我把他的手拍开,又看向在场唯一一个正常人的棠溪:“你说。”
棠溪非常迅速地把我昏迷期间的事情讲了一遍,大概就是无事发生,因为大雾再一次中招的只有我一个,那些大雾按照安灵序的说法是人为制造的,他在湖周围的树林里发现了没烧干净的草药和其他人类活动的痕迹。而棠溪他们捞上来的那些尸体则全都是人类,而尸体身上的皮毛则是由不知道什么粘稠剂粘上去的。安灵序说上面有虫卵,不日就会孵化,让棠溪家的伙计拍完照片之后,就把那些尸体烧了。至于是谁把那些尸体扔在那里的,水鬼又是谁,他们还在查。
我听他们乱七八糟地解释一通,头更痛了,当即就问棠溪要一支烟,被丑拒了。我又问安灵序要一支烟,然后又被丑拒了。我暴怒,棠溪塞了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给我,试图以此收买我。
我撇了撇嘴,老子不吃嗟来之食。
好吧,棠溪硬塞的不算。
几口把棒棒糖咬碎咽进肚子里,我开始好奇一个问题,我看看安灵序:“棠溪说你去伊昼村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族里有事,中途变道,”安灵序道。
我更好奇了:“事情很严重吗?怎么要你亲自处理?你们族里的人呢?”
安灵序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摇摇头,他道:“下地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有些好奇:“全去了?那个墓多大?能把他们全塞进去?”
他又看看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嗯。”
我被他的这份淡然给噎住,一时之间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隔了半晌,我又问安灵序:“所以,你见过那个水鬼的真面目了?”
安灵序沉吟片刻,嗯了一声:“我见过它们了。”
按照安灵序的说法,时间要拉回到两天前的晚上。他处理完本家的事情之后,从一个小安同志嘴里知道我和棠溪的去处之后,考虑了片刻,决定来追杀……不是,写错了,是决定来追我们。反正他单枪匹马,背着一包装备骑着一匹马,就开始了这次临时决定的旅行。
说到这里我就好奇了:“你的马呢?”
安灵序抬起眼皮子看看我,啧了一声,淡声道:“死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马是怎么死的。
“我一到昀靛湖附近就碰上了大雾,为了打探消息,我帮马匹随意地拴在了一棵大树上,自己上树打探消息,结果回来的时候,马已经死了,”安灵序停顿了片刻,继而又道,“被人用利器割喉死的,应该是石刀,打磨得不够锋利,磨了很多下马才死。”
我靠,好惨的马。
我疑心这是水鬼做的,便将疑惑说了出来,安灵序肯定地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水鬼不止一个,是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