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心中愤懑!
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是苏同庆从和园里挑选来的,都是苏同庆的心腹,唯一能让她放心的,便是侄女于绵绵。
于绵绵 忐忑的给表哥表嫂们都行了礼,然后搬个杌子,坐在于氏软榻的旁边,轻轻的给于氏捶腿,曾经自以为是官家千金的侍郎府小姐,如今在于氏身边,做的是丫鬟的活计。
她父亲原工部侍郎于宽已经被流放,于家家产抄没,因她在父亲未出事前便常年住在苏家,所以父亲出事,她没有受到牵连。
于绵绵也很会审时度势,自从父亲出事,在苏家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所有人,只怕有一天,被赶出苏家,于氏生病后,照顾的最为尽心尽力的,便是她了。
于氏招呼两个儿子坐下,对儿媳视而不见,看到旁边委委屈屈谨小慎微的侄女,她眼中酸涩,问儿子:“你舅母她们,可安置好了?”
苏仲卿点头:“儿子拿了钱,找了莺姨母,托莺姨母在她们家附近赁了一个院子,把舅母和表弟表妹们都安置了。”
缓了几息,苏仲卿又说了一句:“二姨母避而不见。”
于氏一母同胞三人,一个弟弟于宽,另外一个是妹妹于燕儿。
于莺儿是母亲刚开始走动的庶妹,倒愿意冒险帮忙赁宅子,多年来深受母亲照拂的亲姨母反而闭门不见。
于氏为自己的妹妹开脱:“她是个胆小的,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去看望你舅母和表弟妹们,倒是你莺儿姨母,需要安置的人里,有她亲姨娘和弟弟,自然该出些力。”
苏仲卿没有说话。
于氏又咳嗽了一阵儿,看看沉稳有度的孟少怡,脸皮抖动,提起一事: “绵绵,你过来!”
于绵绵走到姑母面前,垂头而立。
于氏拉着她的手,说话很亲热:“今日你表哥和表嫂都在,当着你表嫂的面,姑母给你做个主儿, 等老太君的孝期过了,你便跟了你大表哥吧。” 碍于老太君孝期,她现在不好给儿子屋里塞人,但是, 给儿媳添堵,她还是做得到的。
于氏话音一落,苏仲礼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于绵绵。
母亲之前一直把于绵绵当未来的儿媳看的,就是不知会让二哥还是自己娶了她。
如今,母亲这是,要把于绵绵给了大哥做妾?
好奇怪啊!
于绵绵听了姑母的话,心中难受,偷眼看了看大表兄和表嫂。
之前她满心期望能嫁给二表兄或者三表兄做个正妻,自从父亲出事,她心里也知道, 自己断断做不了苏家的少奶奶了,若想长久留在姑母身边, 在大表兄身边做个贵妾,算是很好的出路了。
孟少怡自然也明白婆婆的意思, 头微微晕了一下,她的丫鬟琴挑赶紧扶她站稳,她手里抓着帕子,看向刻薄尖酸的婆婆,再看看似乎没有听到于氏这一番话的夫君,心里泛起阵阵恶心。
苏家,真的是太龌龊了!
孟少怡在这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要和离归家的念头!
苏仲卿像是没有听到母亲的话,或者是听了也不在意。
他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
原本应该等大家都退下再仔细询问母亲的,但是,苏家现在,还能有什么秘密?
再者说,这里孟氏是自己的妻子,仲礼是自己的三弟,都是自己人。
而表妹于绵绵,在母亲心中,表妹比儿媳都算是自己人,更不需要隐瞒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问母亲:“母亲可还记得,当年您在大悲庵生产时,旁边镇子上曾经发生过一起火灾?”
“哐啷!”
于氏手里的茶碗掉在地上,磕在脚踏上,应声而碎。
于氏气急:“你说什么?”
苏仲卿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母亲:“儿子刚从将军府回来,二妹的意思是,若是母亲能找到当年在钱家庄子放火行凶之人,或者说提供一点线索,她便去京兆府衙门撤诉。”
于氏猛喝:“你只有一个亲妹妹,哪里来的二妹?”
孟少怡听到于氏发怒,心情诡异的特别舒服,嘴角都忍不住有了笑意。
苏仲礼诧异看向母亲和兄长,他今日也去了将军府,但是他走的早,没听到大哥和二妹说这件事。
苏仲卿心里多少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母亲果然是知道内情的?”
于氏:“闭嘴!”
苏仲卿干脆把心里百思不解的事一股脑的都问出来:“敢问母亲,从瑶玉回府,儿子看母亲和妹妹也是母女情深的很,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将刚出生的妹妹,送人呢?”
苏瑶玉前年刚回苏家,说是出生时被人恶意调换,直到前不久苏离陌状告于氏身边的老仆于妈妈,之后又追告于氏,他们才知道当年调换婴儿竟然是母亲自己的意思。
苏仲卿不解:“母亲为了生下妹妹,身子都伤了,按理说应该把拼了命才生下的妹妹留在身边仔细照顾,怎么会将妹妹送人,然后把钱夫人的女儿偷抱回来?”
他说不出抢了钱夫人的女儿,说偷抱,算是保全母亲的面子。
于氏被激的头晕,瑶玉不是苏同庆的种,此事她一直竭力隐瞒,好在知情人苏同庆也没脸说,老太君不知是否知情,总之也没有说什么, 几个儿子、和家中姨娘庶子女们,则都被蒙在鼓里。
于氏激烈的咳嗽了好大一会儿,于绵绵惊慌得起身倒了热水,扶着姑母喝下,于绵绵双眼含泪:“大表哥,您少说一句吧,姑母最近,身子真的很不好!”
苏仲卿淡淡的语气:“你闭嘴!”
于绵绵愣住。
苏仲卿双眼无波的看着于绵绵:“舅舅一家遭了难,舅母和表弟表妹们都在莺姨母照顾下住在城西平民区,你若是有孝心,就应该回去照顾舅母和你的弟妹,将你留在苏家,是母亲做的不妥。”
旁边站着的孟少怡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真是第一次听说在守孝期间婆婆往儿子屋里塞妾室,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委婉的拒绝婆婆,苏仲卿能站出来说句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神情放松,好吧,若是苏仲卿是个有担当的,她可以再委屈委屈,继续在苏家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