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走在庄子里的小道上,远远的就听见从私塾传来清脆、郎朗的诵读声,一下子就把厉长风的思绪拉远了。
当然,这不是他幼时读过的私塾,而是秦家旁系子弟上学的地方。
庄子里其他在秦家做活的下人,他们的子弟包括厉长风都在内,都得每天起早贪黑,走出好几里地,到邻村一个大户人家出资设立的私塾上学,厉长风就是在那里启蒙、识字。
他离开时才十三岁,如今二十一岁回来,已有大人模样,加上这几年修炼不断的洗髓伐骨,已经和从前大为不一样了,个头也长高了不少。
身长五尺五寸有余,五官轮廓分明,皮肤略白,收拾的干净整洁,戴黄白手串、玉佩、皓白木簪。
厉父为秦王效力,常年在外,这一次大概也难得会碰见,不过厉长风能想到的地方只有这里了,厉父应该会给寄养自己的叔叔婶婶留下只字片语的音信。
“咦,都聚在祠堂作甚?”
路过私塾后,一路走来都没看见几个人,厉长风心疑的把神识放出去,发现这些人似乎在讨论一些事情,不过能去祠堂的不会是下人了,大都是秦家嫡系、旁系,个个都是愁容满面。
少数七老八十穿着华贵锦衣的老者,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铜制、玉制的烟杆在门板上敲得‘梆梆’响,却无一人说话,与私塾里幼儿传出的郎朗诵读声形成鲜明对比。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上首是空的。
“庄子没有什么变化,青山依旧,只是人老了许多。”厉长风自顾地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轻声念叨着,快速往记忆中的几间瓦房走去。
‘咚咚咚’
叔婶二人都在院子里石凳上坐着,厉长风礼貌的敲响了大门,两人随即身躯一震,忙起身望向大门方向。
“谁呀?”张叔结巴的问道。
“有决定了?”
“不知道,我...我去看看。”张叔挪开婶子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快步走到了大门处。
吱呀~
掉漆的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灰色麻衣的瘦弱中年汉子,两鬓微白,得微微仰头才能打量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俊俏年轻人。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佝偻着腰,露出用了几十年不曾出过差池的笑脸,连连作揖。
“公子,有,有何贵干?”
“张叔,一别七年,不认识我了,我是厉长风呀。”年轻人嘿嘿一笑,作揖回礼。
“长风?”
中年汉子满脸愕然,他张大嘴巴上下打量了好几眼,似乎想从年轻人脸上找出当年记忆,哆嗦着抬起手,不觉提高了音量:“长风啊,快进来快进来。”
“当家的,是谁呀?”
婶子探头过来,诧异的问了一句。
“是长风,长风回来了。”张叔高兴的应了声。
“婶婶,许久不见了。”厉长风礼貌地作揖。
婶婶比张叔还要老上几分,开心的直拍腿,笑起来后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在了一起,连忙比划噤声的动作,接着苦笑道:
“小点动静,长风,你现在回来的不是时候,听说京城有贵人要来咱们庄子商量大事,我们都不让出门了,根儿在老爷府上也不让回来看。”
“哦,不管他们,我是回来看望叔叔婶婶。”厉长风淡然一笑。
“回来好呀,跟着你爹走的时候才这么高一点,拜师学艺吃了不少苦头吧,你爹也真是的,不让好好读书,非得走他那条老路去练武,庄子和你一般大的小子都考上秀才了。”
婶婶唉声叹气道,右手在腰间比划了一番,满眼心疼,拉着厉长风上下仔细打量,这才问道:“对了,你爹,你爹过得样,几年前他突然过来,说了几句不着边的话就走了。”
厉长风怔了下,下意识地开口:“什么话?”
“呃...”婶婶两手交握着,纠结不已。
“那天你爹带着酒来的,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就在带你走后不久,硬拉着和我一醉方休,满嘴胡话,说什么...呃,长风,弟已安排妥当,张大哥的恩情,弟来世再报。”
张叔抓过婶婶的手,长叹一声,吞吞吐吐地讲了出来。
厉长风脑子嗡声一震,双眼通红,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没精打采地喃喃道:“长风明白了。”
其实作为江湖中人,又是秦王府的死士,当厉父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叔叔婶婶就已经明白了,只是心里还留有一丝希望,等到看见厉长风这副模样,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为什么秦家只会让旁系和直系入祖地修仙,现如今厉长风也能够理解,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过,他手上那么多丁家人身份令牌,也做到了无愧于秦家,这是厉父用性命换来的修仙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