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采苓指挥着宫人们张罗搬出宫去的事宜,封御清最初还在旁发表两下意见,慢慢觉出些无趣来,索性任采苓去,自己坐在梳妆台前发起呆来。
她被迟来的真相轰得有些发懵,所以直到现在还在思考昨日沈冶说的话。
其实冷静下来就很容易想明白,她不可能因沈冶的三言两语而认定那人多么爱她,所以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情感,沈冶从未有过杀她的想法,于她而言才是个真正再好不过的消息。
但即便如此,还是令人感到心烦。
“殿下。”采苓转头时瞧见封御清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便顺口提了一嘴,“可要将两个木雕一同带回去吗?”
“嗯?”封御清回神。
见她没听清,采苓又重复了一遍。
“哦,这个。”封御清的目光落在梳妆台前,一倒一立的两个木雕上,顿了顿。
沈冶昨日的话没有说全。
不知是不是有意而为之,但尽管如此,封御清也明白那个将迷药换成鹤顶红的人是谁,换句话说,想要利用她杀死沈冶的人,不过只有那一个罢了。
她倒宁愿说谎的是沈冶。
毕竟曾经认定沈冶是凶手的日子,她也独自熬过来了,可,要接受抛弃自己的人是长久以来依赖信任的兄长,却比想象中还要苦涩的多。
“不必,就放在宫中吧。”封御清说着,将那个仍然立着的木雕同样推倒。
它与之前被推倒的木雕不是一对,是封御君后来给她的,比起原来被弄丢的那个做工好了不知多少倍,可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封御君亲手一刀一刀刻出的木雕小人了,永远也不会是。
——
陈舒窈是个善妒的女人,空有皇后的头衔,却没有半分母仪天下的气度。
她恨乔妃,恨这个从出身到容貌都压自己一头的女人夺走了丈夫的宠爱,也因此同样恨着在她还未发泄自己恨意之前,就出现夺走了乔妃性命的封御清。
封御清被迫承受着这份无能的恨意,从记事起便只能学着低声下气地求饶,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可都不过是无用功,因为陈舒窈总能挑出她的错来,所以再多的哀求也只能换来一次又一次的羞辱与惩戒。
这段时间持续的不算久,很快陈舒窈来椒风殿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她大概是腻了,可宫人们对封御清的折磨与苛待却远没有结束,只因谁也不愿伺候一个身份不被承认的主子。
人在无能为力之时,常常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存在,譬如神明。
羽国的冬天太冷,以至于封御清在捂住自己手上的冻疮罚跪,冷到近乎昏厥之时看到想要过来扶起她的封御君,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封御君给她食物,关心她,照料她,治好她手上生了一年又一年的冻疮,甚至教会她读书写字。
封御君不是幻觉,是她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