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冶自己也不明白。
非要说缘由,大抵是因为寻常金玉之器太过俗气,与她并不相配。
“殿下曾送过我许多玩意。”沈冶回忆道,“还记得吗?那只会动的小木鸟,我原以为去年也会收到。”
他说着,似乎颇觉得有些遗憾。
“你还记得?”封御清问道。
虽然也知晓自己曾送了沈冶许多有的没的,但大多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原以为沈冶也是如此,毕竟唯一清晰记得的只有,他无论收到什么都反应平平罢了。
“自然是记得的。”沈冶微微扬唇说道,随后对封御清送自己的每个物件如数家珍。
从贵重的金玉名器,到寻常的笔墨纸砚,甚至是封御清随手捡起的花枝残叶,他对那些物件的了解令人惊愕,仿佛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记在心中。
直到说至这一世祭祖大典时封御清送自己的花环,封御清才迟疑着问:“你不会到现在还留着?”
“没有。”沈冶低垂的眼睫动了动,“因为保存的时间并不算久,所以只好在彻底损坏之前埋在院中了。”
“……也是。”
“看来不记得的是殿下才对。”
封御清脸上还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神情,听了这话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只得闷声狡辩说:“谁知道你会记得这些……”
“听到的不如看到的多,看到的总不比旁人做的多。”沈冶道。
见封御清低头不说话,沈冶瞧着她细软的后颈,淡定地坐到一旁,慢悠悠地剥起采苓方才送进来的葡萄来,同往常一般递到封御清唇边。
只是这次封御清没有张嘴,她一言不发,将妆匣放在了桌上。
沈冶并不急,他静静地等待着封御清,直到甜腻的汁水顺着指尖流下,他才将那颗葡萄拿回自己身前。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又为何为了一个自己都不清楚的物件杀我?”
封御清第不知多少次提出这个疑问。
明明是在死前从未怀疑过的事,直到现在却越发令人生疑。
任何一条理由都足以记忆中的沈冶对她判处死刑,可是如果,如果她从来都不了解沈冶这个人呢?
如果沈冶的灭国之恨只针对皇帝,如果沈冶从前就怀有和她同样的情感,如果她手中的东西对沈冶来说并不那么重要,若是这所有的如果通通成立……那他还有杀了自己的理由吗?
“殿下为何一定要知道理由?心中唯有仇恨之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沈冶慢慢将自己的指尖擦干净。
这是要回避的意思。
封御清的眼皮垂了垂,感受到沈冶的凝视,浑身绷得僵直,“你说不出来吗?”
不得不说,沈冶生了一副适合骗人的皮囊,那双琥珀色的瞳眸中常流露出令人无法抗拒的真诚。
但这招已经对封御清没用了。
“沈谨之。”封御清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每次你想躲避我的问题时,都会盯着我的眼睛看。”
“是吗?”
沈冶闭了闭眼,温润的神情凉下来。
“……因为我不知道。”他深深地看了封御清一眼,站起身,许久才逆着光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你会死。”
封御清愣住了。
“那是什么意思?”封御清急切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