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冲喜的姑娘,所面临的情况不过两种,一是病人好了,二是病人死了。
若是好了,夫妻之名自然要坐实,但也只好做妾。来冲喜的姑娘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说到门当户对这一节,自然是不可能做正室的。
这尚是结局好的。倘若是病人死了,这姑娘的结局就更可悲,既有夫妻之名少不得要为他守寡,更有一些歹毒的人家,暗中将女子害死,只说是为夫殉情,使其陪葬,好让自家儿子在阴间有人服侍。
又何况,崔家选人的条件还要知书貌美,这岂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能够具备的?因此一连几天无人应召。
许是崔公子命不该绝,第四日清早,便有一个老婆婆前来揭了告示。
崔夫人亲自迎至二门,这婆婆自称姓李,五旬上下年纪,半白的头发,面目和善。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半旧衣裳,看上去虽略显寒伧,但胜在气度沉静,不像是久贫惯了的人。
这里崔夫人动问道:“李夫人,我家张贴的榜文想来你是看清楚了的。不知尊家哪位亲眷嫁进来为我儿冲喜?”
李夫人不卑不亢道:“是老身的亲生女儿名叫月微,年方十五,因为我们母女两个月前来京城投亲不着,盘缠花尽,难以返乡。孤儿寡母实在难以过活,所以自愿将女儿嫁入相府冲喜。”
崔夫人听了便说:“那敢是好,但不知令爱可识字?虽说娶的不是正室,我们也要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家的女儿。那贩夫走卒小门小户的,我们断断不能要。”
李夫人听了微微笑道:“我先夫是举子出身,便是老身我,也读得书拿得笔。我那女儿自从记事,便有她爹爹教授了十几本典籍,不是我夸口,莫说女子,便是一般的男子也不及她的学问。”
崔夫人听说自然高兴,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崔家立刻派了轿子去接,那女郎虽然荆钗布裙却礼数周到,举止大方,虽然有些憔悴之态,但面容也颇为清秀。
崔夫人见了自然满意,又转禀了崔丞相。
家里的下人早将崔少爷和月微的八字写了红纸交与阴阳先生,批了个上上大吉。
崔夫人见样样合适,便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给李夫人道:“咱们既成了亲戚,这些你就权且收下,作个养老钱。”
李夫人只收下一半,说道:“这些就足够了,我一个老婆子花不了许多。”
崔夫人见她如此,也不相强,毕竟当时一个十五六岁大的丫鬟也不过值五两银子。
崔家人自然着急冲喜,一时间高搭彩棚,赶制喜服,当天即行了拜堂之礼。当然崔公子此时昏迷在床,是动弹不得的,只能由一个丫鬟穿戴了少爷的衣冠代为行礼。
不知是巧合,还是冲喜果然见效,成亲三天之后,崔公子居然醒了过来,只是身体依然虚弱,需要静养几月。
崔夫人便月微更青睐了几分,私底下跟丞相说:“这冲喜的丫头八字果真不错,能压得住邪祟。”